天上飘来一片云
云儿没有你的信
自君别后清风依旧
过了一冬又一春
云儿没有你的信
蓝天代你慰知音
自君别后明月依旧
过了黄昏又清晨
美丽的花儿有情意
花儿知我心
不断的问不断的问
怎能遗忘邓丽君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她的歌声,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至跨世纪的今天,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声音能像她这样传得这么远,这么久。她,就是邓丽君。邓丽君用她那柔美华丽的嗓音将一支支歌曲演绎得缠绵悱恻、余韵绕梁。《小城故事》、《又见炊烟》、《甜蜜蜜》、《踏浪》等许许多多歌曲历时几十年,至今仍广为传唱,邓丽君是华语乐坛上当之无愧的女神。
成就奇迹需要许多机遇与因缘,一位歌坛女神舞台上灿然动人的身影不知凝聚着多少幕后英才的奉献。在这些聚光灯无法照亮的地方,有一个人对邓丽君的成功可谓影响至深,因而音乐界内有这样的说法:没有他就没有邓丽君,邓丽君的奇迹也是他的奇迹。他,就是台湾的词坛泰斗庄奴。邓丽君演唱的百分之八十的歌曲都是庄奴作的词。在他一生五十几年的创作生涯中,共创作了三千多首脍炙人口的杰作,量多而质高,台湾歌坛成名的歌星中几乎没有一个没唱过他写的词。所以有人说,台湾流行乐坛是庄奴的时代,庄奴就是一部台湾流行音乐史。
36封信揭开与邓丽君鲜为人知的师生情
九月十七日,中秋前夕,庄奴回到了故乡,在北京签名售书《怎能遗忘邓丽君》,这是由他口述的一本书,书中首次公开邓丽君写给庄奴的三十六封信。用庄奴的话说:“虽然书出得太晚,内容也不够丰富,但十年来终于为弟子邓丽君做了一点小事情,当老师的也算安慰。”
在邓丽君三十几封或长或短的信中,我们不仅见识了邓丽君对双亲的孝心、对老师的尊重、对演唱事业的勤勉,也能感受到庄老对邓丽君演唱技艺的指点、人生困惑的解疑、艺术修养的熏陶,从这些信中我们看到了舞台上看不到的动人一幕,师生相长的关切、父女般的温情、忘年朋友的相知,他们之间的情谊已臻至歌中“人生境界真善美”的境界。
庄奴为大众写歌,邓丽君亦是“好好地为大众唱歌,唱好歌使大家快乐。”这正是庄奴最欣赏邓丽君之处,他说:“她获得了国际肯定,争得光荣,赢得美誉,她不愧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大歌星。然而她却放下身段,走进群众,拥抱群众,而群众从她身心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不可多得的欢乐’。”一次为孤老及残障人募捐的义演过后,邓丽君兴奋得立刻提笔给庄奴写信,说自己站在舞台上特别卖力,特别高兴,唱得也特别好,希望庄老师也能喜欢。
庄奴称邓丽君为“最爱最爱的爱徒小丽”,邓丽君解释“小丽”的意思是:“用‘小丽’代‘丽君’,表示我小却很丽,小丽有谦虚的含意。”能将情歌唱得温宛动人的邓丽君也有调皮的一面,当她得知庄奴老家在北京时,她在信中称庄奴为“亲爱的老乡”,因为邓丽君的家乡是河北,在她看来“北京在河北,河北有北京”,所以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同乡”,她还邀请庄奴到她家吃包饺子,“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是,老乡见老乡,一同把歌唱。”
庄奴没能吃上邓丽君的饺子,邓丽君便先他而去了。庄奴回忆起邓丽君走的那天:“五月八日。当晚十一时许,我的孩子黄浩然,从台湾打电话到四川重庆,告知此一不幸消息,并应报社记者发表感言,当时只想到四个字:‘巨星殒落’”。为此他不停扼腕:“走的太早,令人惋惜。”邓丽君是庄老最心爱的弟子,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庄奴作了一首歌词《美丽的倩影》以示纪念。
事实上,庄奴为邓丽君写了不少歌,邓丽君唱红了庄奴不少歌,可是两人却几乎未曾谋面。两人唯一见过的一面还是邓丽君十几岁时初登舞台参加一场歌比赛,当时庄奴担任评委,只在“邓丽君”的格子上写下分数,心里惦记着一堆歌债,便匆忙离开,所以对邓丽君基本上没什么印象。两人交往从形式上,用庄老的话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之间的通信、互赠礼物也都是靠一位姓何的小姐从中传递,邓丽君对此评价说:“相识相见都靠缘,其实相识不一定要常见,……不常见面没关系,只要记在心里,彼此祝福就好。”中秋节、父亲节、新年、春节、庄奴的生日,邓丽君都会送些小礼物给庄奴,两条领带,几块月饼,一盒点心,一盆水仙花,从领带的颜色到月饼馅、花的寓意,邓丽君都用心挑选。而庄奴亦常将自己内地之行的感受写给邓丽君,勾起邓丽君的思乡之情。
邓丽君生前一直想来大陆为她的父老乡亲演唱,可是未能如愿。庄奴一直挂记着这位爱徒的遗愿。2003年,庄奴在四川重庆大学音乐学院发现了一位叫纪秋玲的女孩,能将邓丽君的歌模仿得惟妙惟肖,庄奴用了四个字评价“原音再现”。2005年3月28日,在香港举行的“倾城怀念邓丽君”演唱会上,纪秋玲演唱了十首邓丽君的成名歌曲,顿时倾倒了香江数千名邓丽君的歌迷。人们称之为“邓丽君转世歌喉”,惊叹她的声音实在太像邓丽君了。
庄奴把爱徒邓丽君的深情厚意都倾注在纪秋玲身上,不仅希望她的歌唱形似邓丽君,更希望她能像邓丽君一样成为一个为大众唱歌的演员,用自己的成功帮助穷困的人。这正是庄奴在邓丽君逝世十周年后仍不能遗忘邓丽君的原因,他特此写了《怎么遗忘邓丽君》。歌中唱道:“云儿没有你的信,蓝天代你慰知音,……不停的问不断的问,怎么能遗忘邓丽君?”庄老将歌声托付清风明月,以酬忘年知音的在天之灵。
“甜蜜蜜”背后的滇沛人生
庄奴写的歌不仅唱红了邓丽君,更使许多影视片因他的歌而声名远播。《甜蜜蜜》是一首风靡了快半个世纪的歌,大陆、香港、台湾以及东南亚的大街小巷、广播电台、歌厅舞厅到处都有人唱这首歌,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甜蜜蜜》的歌声。这首歌本是印尼的民谣曲,当年为了在印尼推广台湾电影而特意由庄奴填词。邓丽君甜美的声音将这首简短、流畅的歌哼得飘飘然、醉熏熏,据说电影院门前席地而坐的观众一听到这首歌就仰天倒下了,后面的人就纷纷拥向电影售票口。这首节奏舒缓有致的爱情歌曲不知抚慰了多少期待温情的心灵,不到七十个字的歌词将感情的浓淡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一个把快乐带给大家的老人,这样一个使多少歌星影星大红大紫的词人,这样一个使多少少男少女陶醉在温馨、甜蜜的歌曲中的创作家,自己却经历了人生的滇沛流离、起起落落、大悲大喜,我们很难把一首首平和、自然、甜美、质朴的歌词与这位深谙“仿佛一场梦,仿佛一出戏,转眼一场空”的人生况味的老人联系起来。或许站在人生八十多年岁月的渡口,一个人能带给我们的启迪早已超出了他个人的宠辱,而直达人生的真实境界。
庄奴原名叫王景羲,一九二一年出生于北京。家中有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母亲,又有私塾先生唐诗宋词的熏陶,为他日后的歌词创作积累了文学素养。日寇占领华北时,家境极差,当时北平中华新闻学院每个月提供一袋面,为此,身为长子的庄奴努力考上了中华新闻学院。毕业后在《新民报》当过记者、编辑、分社主任,写过小说、诗歌、散文、小品,与同学演过话剧。
像同时代许多热血青年一样,庄奴一度弃笔从戎,与同学一起报考飞行学校,参加抗战,报效祖国。在渡黄河时,江河一泻千里的雄浑气势给庄奴留下很深的印象,于是,庄奴把名字改成黄河,当了一名空军地勤人员,与家中音讯皆断。一九四九年,庄奴赴台前回家见到多年不见的家人,母亲以为儿子早已战死沙场,愣了许久,才喃喃地说:“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母亲抱住儿子流泪痛哭,而泪没干,庄奴便又走了,这次一走便与母亲是阴阳两隔了。
刚到台湾时,庄奴在军队的报纸里当编辑,生活很拮据,以写小品、散文、诗歌赚取点稿费补贴生活。后来遇到谱曲《绿岛小夜曲》的周蓝萍,将他带入了歌词创作领域,开始了五十多年的歌词创作生涯。
庄奴的笔名取自宋朝词人赵朴之的词:“庄奴不入租,报我田久荒。”庄奴意即奴仆、佃户,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庄奴说:“我也愿意做一名奴仆,为大众服务,奴隶用的是犁耕,我用笔耕,老老实实写东西,对此,我甘之如饴!”庄奴写词不计酬劳,他忆起一所海边小学的孩子们想让他写首校歌,拿来了一包茶叶,庄奴把茶叶还给他们,提笔就写。在庄奴看来,作家要有同情心、怜悯心、包容心,胸襟开阔才能有好作品出来。所以吟唱庄奴的歌就像与庄奴相处,亲切、平和、淡泊,贴近大众而无庸俗趣味。
作为一名词作者,收入是微薄的。往往电影电视因他的歌而走红,而酬金却迟迟未到,甚至歌曲早已流行了一阵,而庄奴总在过后才会得知。庄奴自己坦言,歌词作者一生清贫。庄奴曾经有过一段平稳的日子,然而就在事业、家庭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原配妻子陈孟华患了尿毒症,在给妻子治病的十年,他几乎停止了创作,变卖了房产,四处筹钱,家中一贫如洗也未能挽回妻子的生命。悲痛的庄奴一边抚养年幼的儿子,一边坚持歌词创作,仍然写出许多温情浪漫的作品。
近些年来,庄奴常到大陆,河北、四川、福建等地探亲、采风、开会,所到之处,听到他的歌在传唱,受人喜爱,老人慈祥的脸上就会漾出微笑,他真正从内心里感受到了“不为名,不为钱,受人真心喜欢就够了”的精神鼓舞。庄奴一生写词三千多首,被唱红唱火的不计其数,然而谈到名利,庄老只有自己总结的四句话:“一事无成,两袖清风,写首好歌,快乐无穷。” 所以,当庄奴六十多岁时,还能写出《踏浪》、《走过咖啡屋》这样的活泼、欢快的歌,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一个不再刻意追求什么、不再对名利患得患失的人,才能永远以赤子之情拥抱生活、以知天命之心涂抹人生的乐章。#p#副标题#e#
“情歌圣手”的情感故事
庄奴写下了不少情歌,在台湾号称“情歌圣手”,人们猜想庄奴一定有着精彩浪漫的情感经历,而真正知道了庄奴的婚恋故事,对浪漫想法的失望却换来让人感动垂泪的故事,从庄老的两次婚姻历程中,让我们体会到什么是“执子之手,与之携老”的感情经典。
庄奴的原配夫人叫陈孟华,比庄奴小十多岁。那时候庄奴还是个上尉,每月工资只有三十七块钱,一心想着回大陆的庄奴并没有想在台湾娶妻生子。而陈孟华却是将门之女,家世一度显赫,他们的交往起初在陈家并不受欢迎。庄老至今回忆起初识陈小姐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是个温柔秀美、富有青春气息,很有灵性的姑娘,美而不俗、美而不艳,经得起看,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那样的美。……虽然是将门之女,却没有一点骄狂之气。”
陈小姐当时在电台当播音员,常自己撰写播音词,有时客串主持晚会,小有名气。说来有趣,当时陈小姐只知道庄奴叫黄河,过了一阵才知道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姑娘十八一朵花》、《愿嫁汉家郎》的词作者就是身边这位其貌不扬、却幽默风趣的男子。
那时庄奴已经三十九岁,陈孟华才二十多岁,却并不嫌庄奴穷,嫁给了他。婚后不久,台北的经济慢慢繁荣起来,陈孟华看好美容业,创新地走一条西洋化妆路线,生意很红火,香港台湾的好多歌星都请她化妆。当时庄奴这样评价他们夫妇俩的职业:“陈孟华跟我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在美容界美化心灵,美化外观,而我以歌词美化人生、美化社会,各自在不同的工作范围内都坐了第一把交椅。”
然而好景不长,陈女士由于劳累过度,得了尿毒症,唯一的儿子还在念小学,庄奴几乎停止了创作,既要照料她和小孩,还抽空到各地搜集偏方,希望能治好妻子的病。当时陈孟华治病需要洗肾,一个星期两次,到了后期两天就要洗一次,一次就要五百块,而庄奴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十块,治疗历时十年,庄奴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又一次性买断军龄退役,可是还是没能留住陈孟华的生命。她走的那一天是一九九八年九月十八日,天下着毛毛雨,从病房到停尸间的路上,庄奴都在悲愤地唱:“九一八,从那个时候……”他跪在妻子的遗体前发誓一定要把孩子带好带大,一定要继续写好歌,“我说我写作更要努力,加倍努力,所以她走之后,我一直写到现在,就是为了对她忠实,为了纪念她。”
庄奴回顾他与陈孟华二十八年的婚姻生活,说前十八年是他们的黄金岁月,后十年是他们的患难岁月,她走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真是人生苦短,英年早逝。为了纪念她,庄奴将她去逝那天的日历撕下来,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保存至今。
陈孟华走时,庄奴六十七岁,老来失伴的凄凉令庄奴恍恍惚惚,每天出门时,他都要对桌子上陈孟华的遗像说:“孟华,我出去了。”回来时说:“孟华,我回来了。”仿佛她还在世一样。在这个期间,庄老唯有用笔来抒发亲情、思乡情,写了《死债》、《海在沸腾》、《依旧》等十首歌词。庄奴说他这一生写了三千多首歌,但都是为别人写、别人出题写的,自己有感而写,就是这十首。
朋友们看他一个人过着清苦的日子,都劝他再找个伴,庄奴拒绝了,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没钱,二是没心情,三是年纪也大了。朋友们劝他出去走走,他便回大陆探亲,这次回乡的经历,埋下了庄老第二次婚恋的情种。
在重庆的朋友家,庄奴遇到了邹鳞,立刻被她那淡然而又恬静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但是因为年龄相差悬殊,邹麟当时才四十七岁,比庄奴小二十三岁,使庄奴不敢有非分之想。但相处之中,邹麟善解人意,“爱心与温柔完美地结合在她的身上,她的音容笑貌已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我先前所说不再续弦之类的话,在见到邹麟后已经灰飞烟灰了。”
两人分手后,鸿雁传书,庄奴信中对感情坦率、真挚的表达感染了邹麟,“而我一贯的幽默风趣也成了赢得她芳心的最佳‘武器’。”沐浴在爱河中的庄奴仿佛年轻了许多,一口气写下了许多充满激情的作品,《南温泉之恋》、《鹅岭情》、《月满嘉陵江》、《数过千帆》、《双江吟》等数十首歌词都是在这一阶段写成的。
自一九九二年庄奴与邹麟结婚以来,庄奴每年都有半年的时光在重庆渡过,庄奴叹道:“在重庆真是幸福啊!”因为邹麟的妈妈、她与前夫的两个儿子都对他非常好。一九九五年,庄奴突然患了先兆中风,身体已经半边瘫痪,手拿着东西放不进嘴里,庄奴心中十分着急,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身体又瘫痪了,身边又没钱,这下可苦了邹麟。然而邹麟却回答说:“我过得很快乐,怎么说是苦日子呢?是你给了我照顾你的机会,我应该感恩才对啊。天天陪着你,我感到高兴,快乐!你写的歌词我是第一个读到、看到。我们能互相关心,把剩下的日子走完,我就满足了。”邹麟深情而坚定的目光给了庄奴莫大的安慰,庄奴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站起来,我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不能拖累她。”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以及邹麟衣不解带的服侍,庄奴的症状开始缓解。庄奴情不自禁地说:“晚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情歌圣手”写下情歌三千,还没有一首是为爱人而做,庄奴专门为邹麟写下了《情哥情歌》,送给邹麟。这次相依为命的住院经历,庄奴由衷地敬重邹麟,他说:“有了邹麟才有了我的第二次生命,遇到她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份。”庄奴出院后右腿还有点不大方便,需要借助手杖。回台湾的路上,庄奴做了一首《手杖》给邹麟,称邹麟就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手杖。”邹麟的支持与鼓励是庄奴生活、写作不尽的动力。
一转眼,庄奴与邹麟结婚已有十余载。今年八十四岁的庄老,仍是鹤发童颜,耳聪目明,嗓音洪亮而且健谈,谈话之中还经常即兴作词演唱,手舞足蹈,快乐的情绪感染着周围的人。采访的记者问起庄奴的年龄时,庄奴说:“我还年轻,才八十四岁。”是邹麟的陪伴使这位“情歌圣手”晚年如浴爱河,庄奴再次用他洪亮的声音,炽热地坦露:“谢谢你!邹麟,我亲爱的妻子!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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