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妨称之为“中国诺贝尔奖猜想”。
诺贝尔在他的遗嘱中强调,不论是哪国人,不论男女、种族、宗教信仰如何,只要他(或她)为人类的进步做出了最杰出的贡献,就可以获得此奖。显然,诺贝尔没有将中国人排除在外。
诺贝尔本人规定的奖项涵盖五个领域,物理学、化学、医学或生理、文学、和平。1968年,增加了经济学。因此,要解答这一猜想,就必须从这六个领域出发,寻找中国最杰出的人物和成就,他们还必须具有造福人类的理想和成果。谁堪此任?
诺贝尔是1896年去世的,那个时代的成就主要体现在工业技术及相关领域,所以诺贝尔设立奖项的时候自然多关照这一领域。当然,诺贝尔不可能在每个领域都设立一个奖项。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若诺贝尔奖中有农业奖,中国的袁隆平或许能获此奖。所以,就目前中国科研、文化水平而言,不是我们没有能力获得诺贝尔奖,而是我们有能力获奖的领域没设立奖项。袁隆平虽未获诺贝尔奖,但他对中国、世界农业文明的贡献举世公认。进一步讲,对某个中国人而言,诺贝尔奖这个名分很重要;对整个中国而言,推动各个领域的发展,培养一流人才,创造一流业绩,造福国家,造福人类,才是最重要的。
中国古代哲学中有“器”与“道”的区别,诺贝尔奖再高贵,充其量也是个“器”,诺贝尔本人及奖项本身所体现的创新、奋斗、不畏艰险困苦、造福人类的高贵精神和品质才是我们应该孜孜以求的“道”。
曾经,我们拥有此“道”,有了最了不起的四大发明;后来,我们失去此“道”,沉迷于权力之争,在中央帝国的陶醉梦中,渐渐没落、衰败,招致百年耻辱。
为造福人类而活着
诺贝尔去世的时候,中日甲午战争的硝烟还没有散尽。这场奇耻大辱为清朝的洋务运动画上了一个句号,历史留给国人无尽的痛思。日本人打败中国的武器来自西方,所有武器的核心成分——炸药是诺贝尔发明的,诺贝尔发明炸药借助了中国火药的帮助。固然,将中国战败的原因单单归结为武器或炸药是幼稚的,炸药、武器和军队体制的升级所体现的创新精神才是我们应该深思的。当创新精神被广泛应用到政治、经济、法律等国家各个层面和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时候,国家才具备笑傲世界的资本。清朝显然被历史和现实束缚住了,无论怎样学,都学不过弹丸之地的日本。当日本的综合国力超过清廷时,该发生的总要发生,我们躲不开,这就是乱世弱国的命运。
诺贝尔发明炸药的故事,与其说是传奇,不如说是艰险。他做发明工作就像进行一场战争,随时都可能被消灭掉。在一次事故中,他成功地引爆了炸药,却招来了血腥的后果——弟弟死了,父亲被炸瘫了。他没有灰心,没有被鲜血吓住,为了确保安全,从邻居的纠缠中摆脱出来,他把实验室设在了一条船上继续他的伟大使命。死神每天都用邪恶的眼神盯着他,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让他无惧的是一个信念,造福人类的信念。他坚信炸药可以广泛地应用到铁路建设、矿山开采等工程上,在解放人类方面有伟大的作用。为了弄明白炸药是如何爆炸的,诺贝尔一直待在实验仪器旁,直到炸药爆炸,他眼都不眨一下。当黑云从船上升腾起来时,人们不约而同地猜测“诺贝尔完了”。在人们准备为他收尸时,诺贝尔满面鲜血地冲出来,兴奋地叫着:“成功了!”
然而,此时,荣耀还远远没有到来。诺贝尔最初发明的炸药,性能很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爆炸。北美、欧洲等地,凡有诺贝尔炸药的地方,都发生过严重的爆炸事故,以至于有的国家一度制定法律禁止储存使用诺贝尔的炸药。诺贝尔毫不气馁,又经过几年的努力,发明了性能稳定的炸药。
与其他人止于发明不同,诺贝尔乘胜而进,举办实业。以后的故事耳熟能详,他自己也成了大富翁。当服务多年的男仆询问诺贝尔死后是否会给他一份遗产时,诺贝尔已经意识到必须立遗嘱了。他当时共有三千四百多万瑞典克郎(相当于现在的1.2亿欧元),据说他曾多次修改遗嘱,最多时也只打算留给亲属二百七十万瑞典克郎。很多人都不理解,诺贝尔也没打算让他们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心中都能装得下整个世界。
根据诺贝尔的遗嘱,奖金用于激励在物理领域有最重要的发现或发明;有最重要的化学发现或改进;在生理学或医学领域有最重要的发现;在文学领域创作出最杰出的理想主义倾向作品;为民族和解、消除或减少常备武装、维护或促进和平进程做了最多或最好的努力。在这五个奖项中,文学奖与和平奖常受抨击和讽刺,因为政治的原因。李敖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脏,政治就是其中之一。有政治的地方,就会有麻烦,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诺贝尔奖也难以完全自洁。这不是诺贝尔的错,也不是奖项本身的错,是社会环境的错。
诺贝尔安息了,人们永远记住了他。在后人羡慕、敬佩、感恩的眼光中,常常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对其思想和精神的关注。与他的创造精神和服务人类的高贵品质相比,诺贝尔奖真不算什么。
无论我们怎样镇静、淡薄名利,都难以抵挡诺贝尔奖散发出来的诱惑,就像国王必须拥有珍贵的王冠一样,大国和有进取心的民族应该努力去争取诺贝尔奖。197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美籍华人丁肇中不以为然,他去年12月份访问山东大学时说:“一个科学家不应该为名利而工作。”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美籍华人李政道善意地建议,中国等发展中国家,不能在科研整体实力上与美国等发达国家比拼,要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方向,找到自己在世界的位置,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取得重点突破。
物理学奖评选委员会秘书巴兰尼说,诺贝尔奖侧重的是基础理论,这样评是为了遵守诺贝尔的遗嘱,并不意味着搞基础科研就比搞应用科研更重要,如电脑、彩色胶卷等项发明,它们的作用就非常重要。巴兰尼一语中的。比尔·盖茨没有获得诺贝尔奖,但他对美国、对世界的贡献不是几个诺贝尔奖牌能够衡量的。日本当年胆敢践踏整个东亚,不是因为它有几个诺贝尔奖得主,而是因为它有三菱、松下、丰田、住有等大批一流企业铸就的强大综合国力,它有一屡战地非胜即死的民族血性。推人及己,中国最需要的也不是诺贝尔奖,而是各个行业、领域的创新、创造、奋斗精神,一流人才实业报国的精神。如果上帝给我选择权,非要在十个诺贝尔奖与两个松下幸之助中作出抉择,我会要两个松下幸之助,毫不犹豫。日本前总理中曾根康弘不无自豪地说:“在国际交往中,松下是我的左脸,索尼是我的右脸。”有谁能成为中国国家主席的左右脸?
这许多年来,中国诺贝尔奖热出现过两次,都是在文学领域。一是李敖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二是旅法华裔作家高行健摘得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方面称赞高行健“其作品的普遍价值、刻骨铭心的洞察力和语言的丰富机智,为中文小说艺术和戏剧开辟了新的道路”。中国媒体对两人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对李敖是乐观其成,对高行健则批评瑞典方面有政治用心。据网上消息,前国务院总理朱鎔基以个人名义向高表示祝贺,朱总理的风范让人感动。
为全人类掌管财富
让诺贝尔流芳百世的是他自己,让诺贝尔奖誉满全球、历久弥香的是基金管理委员会的人们。如果没有他们,诺贝尔奖没有今日的辉煌。历史经验和教训反复验证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任何善心、善款,若不加以有效管理,难以长久产生善果。
诺贝尔基金能够成功运作,得益于瑞典和挪威(根据诺贝尔遗嘱,和平奖由挪威颁发)的制度和环境,如廉洁高效的司法制度、职业律师制度、长期稳定的政治环境、基金会按照法律和遗嘱独立运作、严格遵照遗嘱小心谨慎地帮助基金增值等等。这些都保证了基金能够不断增加,并如诺贝尔本人遗愿应用到五个领域(1968年以后是六个领域)。
在确定候选人时,基金管理委员会有自己的一套严格而神秘的程序,目的是保证操作的公平。尽管有人不时以人际关系、政治因素等指责他们,任何人,包括批评者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克服了人类的普遍弱点,在人性限制的框架内,他们几乎完美的。如果他们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人类的文明水准还无法提供进一步的升华空间。
与诺贝尔基金会比,中国的许多基金管理相形见绌。在记者所能知道的事例中,许多有善心的富翁很担心善款的使用,以至于有人不得不专职从事善款分发。面对现实,善心无奈。至于将善款设立基金,并投资证券市场,没有人心里会蹋实。如果我们不敢承认这一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在学习诺贝尔精神的时候,我们也要学习诺贝尔基金管理的经验,良好的制度和环境能够将个人的善心和善款放大许多倍。这也是我们需要的。
现在,中国人拿奖都喜欢去国外拿,科学方面是这样,影视也如此。去不了奥斯卡,至少去一下戛纳。尽管有人讽刺戛纳是为中国人开的,中国影视大腕们还是乐此不疲。为什么?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奖含金量高,没有内定,没有国内颁奖发生的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曾记得,七八年前,有一个国内的著名歌手,提前庆祝自己拿到了某大奖,宾客盈门,甚是热闹,没人觉得羞愧。诚然,这类现象不是中国特有的,这不可以成为我们置之不理的理由和借口。荣誉可以用金钱来交易,人情能够左右结果,这不是一个文明、民主社会的风气。明知不对,为求心安,大家相互安慰:“人生如戏,何必太认真!”若遇上鲁迅,定会被骂个狗血临头。鲁迅不止一次愤慨:“为什么中国人就没有日本人那股认真劲?”他到死也不明白,又有几人明白个中缘由。
没有认真劲儿,没有持之以恒的认真态度,吃亏的最终是我们自己。难道不是吗?中国有哪个奖让全世界都垂涎欲滴,像奥斯卡奖和诺贝尔奖那样?
诺贝尔,一个伟大的名字;中国,一个焕发勃勃生机的文明古国,在过去104年,我们多次擦肩而过;在日后的岁月里,我们期待与你携手。人总有一点儿奢望,我们的奢望就是既把诺贝尔奖捧回国,更要把诺贝尔精神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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