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中国国土资源部对社会通报了2010年前三季度国土资源领域违法违规形势。据国土资源部执法监察局局长李建勤介绍,2010年前三季度,全国共发现本期发生的违法用地行为3.5万件,涉及土地面积22.5万亩,与去年同期相比分别下降13.8%、上升4%。立案查处本期发生的违法用地案件1.7万件、涉及土地面积18.3万亩,与去年同期相比分别下降13.4%、上升21.3%。立案查处矿产资源领域违法案件4682件,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12.4%。全国依法拆除违法构建物898.3万平方米,没收构建物1318.1万平方米,收回土地2.2万亩,吊销勘查许可证7个、采矿许可证5个,罚没款13.3亿元。
违法违规呈现四个特点
据介绍,现阶段,国土资源违法违规案件的突出特点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重点项目和农村建设用地违法问题突出;二是未报即用、边报边用违法用地突出;三是违法主体向基层蔓延,执法难度和成本加大;四是以体育公园、休闲公园为名违规建设高尔夫球场、借发展旅游观光农业之名大量占地、违规进行旅游房地产开发和违规新设、升级、扩大园区等现象有所抬头。
这实际上意味着基层政府在国土资源违法违规中,已经越来越多的占据主导地位。自今年4月以来,中国进入了新一轮房地产宏观调控期,与以往一样,土地调控依旧是其中重要的内容。一方面,调控要求土地出让政策更多地向保障性住房建设倾斜;另一方面,则需要严格控制土地出让条件,提高建设用地使用效率。所有这些,都需要对地方政府土地出让行为有更严格的管控。
基层政府违法违规相当突出
此次,国土资源部向社会公布了5起国土资源违法案件的查处结果。这5起案件是:四川省简阳市政府违法批地案、吉林省吉林市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违法征占土地案、江苏省徐州成日钢铁有限公司违法占地扩建钢厂案、山东省青岛市俊景旅游开发有限公司违法占地建设高尔夫球场案、安徽省滁州市南谯工业园区管委会违法批地、占地案。5起案件中,政府违法违规情况相当突出。
四川省简阳市政府违法违规极具典型意义。2008年至2009年间,简阳市政府先后4次以政府常务会议形式,决定将三岔湖周边20宗共6204.47亩土地出让用于旅游、商住开发,其中集体土地4659.91亩(耕地1498.62亩)。2009年4月至2010年1月,成都天骋置业咨询有限公司等20家公司先后通过拍卖方式竞得上述集体土地,土地出让价款总额7.48亿元(已缴纳5.27亿元)。此外,2008年至2009年间,简阳市政府还以政府常务会议纪要形式,同意将10宗集体土地和国有未利用地划拨、出让用于学校、工业和房地产项目建设,总面积1081.35亩,其中耕地621.34亩。经实地核查,各项目均已开工建设,部分已建成,实际占地761.77亩。
吉林省吉林市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违法征占土地案同样也属于基层政府违法违规。2009年7月,吉林市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为修建望云北街,在上报用地尚未获得批准的情况下,即开始进行征地拆迁补偿。2010年5月,望云北街开工建设,实际违法占地30.4亩,其中耕地19.3亩。此外,吉林市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还违法征收了望云北街用地以外的集体土地176.6亩。
多名责任官员受到查处
在今年的土地违法违规查处中,国土资源部加强了对各级领导干部的处理,在处理事的同时,更要处理人。
上述两起案件中,目前,简阳市政府已撤销了非法批准的30个批地文件,收回了非法批准使用的土地。资阳市委已决定给予对非法批地负有重要领导责任的简阳市委副书记、市长段成武党内警告处分,调离市长岗位;给予负有主要领导责任的简阳市委常委、副市长樊勋党内警告处分;简阳市委已决定分别给予简阳市国土资源局党组书记、局长唐志和平武镇副镇长王超行政警告处分。简阳市委书记赵涌涛、市委副书记、市长段成武已向资阳市委做出了书面检查。
吉林市国土资源局也已对违法占地作出行政处罚,责令退还非法占用的土地,并处罚款11.25万元。将造成耕地大量毁坏的相关责任人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原主任李永祥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吉林市昌邑区监察局已给予哈达湾工业开发区管委会主任马志辉行政警告处分、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徐洪涛行政记大过处分。
据李建勤透露,目前,违反国土资源法律法规的1308名责任人已移交司法和纪检机关追究责任,比去年同期多174人;有976名责任人受到处分或处罚,其中,356名责任人受到行政处分,456名责任人受到党纪处分,164名责任人受到刑事处罚。
督办、查处与高压态势
为加大国土资源领域违法案件查处力度,针对2009年度土地分片执法检查、派驻地方的国家土地督察局例行督察发现的违反国家产业政策、供地政策的“两高一资”、产能过剩、重复建设以及房地产项目违法用地案件,国土资源部又决定挂牌督办6起国土资源违法案件。它们是安徽省芜湖长江轮船公司违法占地建造船厂案、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正菱集团和鹿寨金利水泥有限责任公司违法占地建水泥厂案、湖北省京山县政府违规出让土地案、贵州省盘县政府违法批地案、北京市西根尚业商贸有限公司违法占地建酒店案、湖北省郧西县政府违法批准勘查、开采矿产资源案。
国土资源部执法监察局局长李建勤称,国土资源部已责成有关省级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会同监察机关,严肃查处上述案件,查处结果将适时公布。
但李建勤同时心存忧虑,他表示,从历年全国国土资源违法案件及查处情况综合统计数据看,第四季度违法用地量都居全年最高位。这需要严格查处违法违规案件,保持对违法行为的高压态势。坚决查处违反国家产业政策、供地政策的“两高一资”、产能过剩、重复建设、擅自调整容积率、囤地炒地闲置土地、违规改变保障性住房用地性质等违法违规行为,坚持公开通报和挂牌督办典型违法案件。
此外,还要严肃追究责任,坚决惩戒违法行为。依据监察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土资源部发布的《违反土地管理规定行为处分办法》,对违法严重地区的政府主要领导人员和其他负有责任的领导人员进行警示约谈,严肃追究责任。
问责重拳能否扼制土地违法?
国土资源部部长徐绍史日前针对媒体所批评的该部“爽约”原定于9月份对土地违法现象进行的“问责”一事作出回应,表示:问责年内一定会完成,国土部9个土地督察局已经选择了77个重点城市,从土地的审批、征转、出让、开发以及抵押融资等环节进行督察。
这个迟来的表态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徐绍史称本次问责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的确,相比大量的耕地消失和接连不断的土地违法事实来说,问责来得太迟了。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土地资源已经成为地方政府手中最具有含金量的资源,卖地款也已经成为地方财政的重要来源。在不少地方,违法批地现象屡禁不止,十分严重。官员们或为了彰显政绩,好大喜功;或为了谋取私利,违法批地,以此作为权利寻租的手段和载体。
开发区和产业园越扩越大,从而造成产业面积严重不足,土地资源长期闲置浪费。有的地方则采取“以租代征”的手段强行低价攫取农民手中的耕地建高尔夫球场;还有的则隐瞒土地使用的真实信息,化整为零进行申报。这一切,无疑给原本人均占有耕地面积严重不足的中国带来了更大的土地压力。
据统计,2000年,中国的人均占有耕地面积为世界人均占有耕地面积的50%,到2006年仅为世界人均水平的40%,2007年又下降为1/3。国土资源部公布的2008年全国土地利用变更调查结果显示,截至2008年12月31日,全国耕地面积为18.2574亿亩,又比上一年度减少29万亩。这已经是耕地面积第12年持续下降。与1996年的19.51亿亩相比,12年间,中国的耕地面积净减少了1.2526亿亩,相当于减少了一个大省。
能否守住18亿亩的“土地红线”已经成为一个严峻的挑战。
对于即将开始的土地问责,人们在欢呼之余也有几分担心:问责重拳会否打空?根据国土资源部的要求,10月31日之前,违法占用耕地面积比例达到15%以上的市、县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要对违法用地具体情况开展补充调查。核准之后国土部将跟监察部、人保部一起,要约谈一部分土地违法违规情况比较严重的地方负责人,轻的将受到党纪政纪处罚,触犯刑律还会受到刑事处罚。而事实上,不少地方早在问责开始之前就已经将违法用地“合法化了”,从而有可能逃避问责。比如,近年来,一些地方政府为了满足短期利益,将本不该占有的郊区农民的耕地转变性质,变成所谓“城市建设预留用地”;另有一些违法用地的面积并不是在某个领导任期内完成的,而是几任领导手上累计、叠加造成的。问责是否会层层深入、一查到底?敢不敢触动某些具有特殊背景的利益集团?等等。
违法用地现象时有发生,屡禁不止,其根本原因就是地方官员违法批地没有或很少受到追究,土地违法代价太小。有些违法者不仅没有受到追究,反而被认为是“有魄力”、“有胆略”,受到提拔和重用。他们打着发展地方经济的旗号进行违法批地,对国家土地政策置若罔闻。
错误的政绩观也是造成土地违法现象严重的重要原因。不少地方官员,只喜欢敲锣打鼓、剪彩签约,而不计土地资源浪费、生态环境破坏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只看眼前,不计长远。只顾表面风光,不顾所留下的隐患。
扼制土地违法,除了要加强事后的问责、加大处罚力度之外,更要加强事前监督,对违法现象进行及时制止。不能等到生米煮成熟饭、问题大了再来追究。从长远来说,要想从根本上杜绝土地违法,就要彻底改变那种只以GDP论英雄的过时观念,真正树立正确的政绩观,坚持科学发展。当然,目前来看,要做到这些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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