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美国的科幻变形金刚,另一个是中国的先进共产党员杨善洲,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物如今在电影院里相会了。
据媒体报道,《变形金刚3》在内地上映后,首日票房就突破亿元。然而有上海网友在微博上爆料称,上海一家电影院将《变形金刚3》和国产片《杨善洲》捆绑销售。在该网友出示的电影票上,《变形金刚3》的标价为20元,《杨善洲》的标价则为60元。“花80元买了张今晚的《变形金刚3》(3D英文),结果给了两张票,说是后一场随便,看不看皆可。赠送的那场票价是60元,‘变3’反倒只有20元。这算不算偷票房呢?”网友“叔本华的背面”这样说。
《杨善洲》是今年广电总局重点推荐的28部建党献礼片之一,此外还包括《建党伟业》、《湘江北去》、《惊沙》、《秋之白华》、《钱学森》等。广电总局电影局局长童刚曾提出,发行放映单位要以高度的政治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做好这些重点影片,他还表示,这28部献礼片保守票房收入应该不低于10亿元人民币。
然而,截至7月中旬,《建党伟业》票房不到4亿元,这意味着,其他27部献礼片必须平均每部票房要达到2500万才能完成这一任务。而据一位长期从事电影研究的业内人士透露,这个任务基本上不可能完成。比如电影《郭明义》,目前票房仅为20万。这位业内人士同时表示,偷票房的情况确实存在,并且是被默许的,只是上海的做法“太愚蠢了”、“明目张胆”了。
“主旋律电影的票房都不可能好,基本上都拿不回投资。”他说,“那肯定是票房毒药啊,这还用说吗?”
不过,在外媒眼中,主旋律电影却是一个赔不了本的买卖。他们甚至为中国的主旋律电影归纳出了赚钱之道——“北京模式”。“北京法门少不了大牌明星、垄断院线。但中国最新‘大片’的神奇助力却连超级大腕都可望不可即,即党的权力的给力支持。”7月出版的《经济学人》杂志这样说。这里所说的“支持”,包括外国大片纷纷给《建党伟业》档期让路、国企员工和学生被组织前往影院观摩等。
实际上,外媒口中的“北京模式”,就是内地电影人俗称的批文和红头文件,这样的传统由来已久。
2004年,主旋律电影《张思德》上映前,北京市委组织部、宣传部联合下发《关于组织观看影片〈张思德〉的通知》,称该片是“具有启迪作用和教育意义的主旋律影片……希望各级党组织积极组织党员、干部、群众观看影片《张思德》。”据当时媒体报道,北京地区票房最好的是石景山区古城电影院,预计超过30万元。这全靠石景山区理论中心组织四套班子观看了《张思德》。
不仅如此,石景山区教育委员会、石景山区文化委员会、共青团石景山区委、石景山古城电影院也联合下文,在辖区中小学生中举办有奖征集影片《张思德》观后感活动。据了解,该区有中学生约1.7万人,如果每个中学生都看一场,票价以15元计,票房就可超过25万。
“主旋律电影有没有市里文件,票房大不一样。有了文件,我们才好联系业务,否则谁理你呀?”一家影院经理这样说。
事实也的确如此。2007年,电影《丛飞》上映。制片人刘春晓本以为,这样一部弘扬好人好事的主旋律电影,“相关部门怎么也会组织党员、团员和在校学生们看一看”。可结果却有些事与愿违,制片方拿不到教委的文件因而无法享受“组织观看”,院线因此不愿意为一部没有文件的主旋律电影特别安排档期。
“接到这个片子时,同事就告诉我,没有文件的主旋律电影没有悬念,肯定会失败。”负责该片发行的北京紫禁城三联影视发行公司冯潇楠这样说。结果,这部前期投资500多万元的电影,回收成本还不到1%,院线上映至今依然没有结果。深影联曾联系过《丛飞》方面,但合作的前提是有教委的文件。
“主旋律分两种情况,上面授意拍的片子极少,更多的是下面揣测上面意思拍的。”长期负责发行主旋律影片的一位业内人士这样说,“没人告诉你肯定会下文件,所以一定要拍得快,第一时间想到有关部门需要弘扬什么,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影片拍出来。”据他透露,不同部委发的“文儿”效果大不相同。“有些文件拿了跟没拿一样,比如团委的‘文儿’就没用,比如妇联的‘文儿’就没用,工会的稍微好一点。排名最靠前的就是教委的和中组部的。”他说,拯救主旋律电影票房的只有“包场”。如果一部主旋律电影,没有文件“组织观看”,也就进不了影院,最后的结果只能被电影频道购买。
实际上,批文的作用也正在整体弱化。一位业内人士透露,现在就算发文,地方也不去执行。比如《建党伟业》,高校和地方宣传部都有文件要求组织学生和职工观看,但有的地方甚至只是买了张盗版DVD,在礼堂里放一放,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是你拿个红头文件来我就会上映的。”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尹鸿这样说,“院线其实非常清楚每年党团单位会有多少经费用在组织观影上,每年大概也就三五部片子能靠批文组织观看,院线自然会有商业性的考虑。”
既然主旋律电影在诞生时已经注定了票房悲剧,而且“组织观看”的幸运光环也并非能落到每一个人头上,那么,为什么每年依然有那么多部主旋律电影问世呢?
据上述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国内拍摄主旋律电影的主要出于三个目的:企业家政治公关、各省委宣传部下达的政治任务、推广地方形象。“民营企业老板是主旋律烂片的中流砥柱,他们拍主旋律电影,有一大部分是想通过拍片走上层路线,攻克领导。”
出于这样畸形的目的,主旋律电影自诞生起就已经背负上“票房毒药”的十字架。“电影和其他一般媒介不同,它首先是个消费品,没有人愿意花钱只为买宣传看,国内这类电影在创作观念上,首先要考虑到消费者的需求,要符合电影规律。”尹鸿说。
实际上,主旋律电影并非中国特产。美国、法国和日本的电影史上也出现过类似题材的电影。比如二战时,由政府出资,美国战略情报局出品的系列战争纪录片《我们为何而战》;而总被人提起的一部美国主旋律电影,则是《拯救大兵瑞恩》。
“如果主旋律电影都做成像《拯救大兵瑞恩》那样,就不需要文件了。”冯潇楠不无羡慕地说,“但目前来说,主旋律电影的出路只能是文件与商业的配合。片子质量的提高是必须的,但也需要政策的支持。”$nextpage$
尹鸿则认为,“我们的主旋律片子强调道德感,正义性不够。好莱坞电影也有主旋律片,也宣扬正面价值,但是它里面好人最后会得到快乐幸福,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我们的片子里头,好人总是多灾多难。观众在里面看不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类题材的主旋律电影,如果能够宣扬主流社会价值,创作观念上符合电影规律,强调道德感的同时也体现正义性的话,还是有广阔前景的。”
但业内人士却并不乐观。《建党伟业》没有复制《建国大业》的辉煌,光靠明星效益已经无法吸引观众。一些主创人员也在试图增加影片的艺术性,“其实看过《杨善洲》这个电影的人都觉得还不错,它不是那种领导要求的‘八大哭五小哭’的煽情主旋律戏,反倒有点儿像文艺片了。”
然而,观众似乎并不买账。与提高影片质量相比,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去?“我觉得是观众本能就会对主旋律电影这种题材反感厌恶了。”该业内人士这样说。
背景资料:
主旋律影片票房统计(截至2011年7月31日)
《建党伟业》¥36203万
《飞天》¥2120万
《杨善洲》¥1040万
《郭明义 》¥430万
《秋之白华》 ¥260万
网友影评:
《建党伟业》
比起两年前的《建国大业》,《建党伟业》的排片数量在上映的首月有所上升了,但票房却略有下降。这其中,口碑的传播效应是重要因素。《建国大业》当年在影院下线后随后登上高清视频网站奇艺,迅速获得了超过300万次的点播量和大量网友评论。但对于《建党伟业》,已经有资深网友发帖表示,除了审美疲劳、口碑欠奉之外,没有专业权威的影评出现,令不少对电影持观望态度的观众缺乏指引。豆瓣和时光两大电影网站都关闭了《建党伟业》的评论和打分功能。“很多年轻观众都习惯在观影之前,先到网上查一下最近放映电影的口碑,有所针对地选择片子,《建党伟业》的做法让观众无所适从了。”
——《济南时报》丁宇
《杨善洲》
片子拍得有点仓促,导演功力有限,但是有李雪健老师一人就足矣了!我在片子中部以后就一直默默流泪,不为什么,淡淡的哀伤和感动撞击着我的神经,我觉得李雪健老师就是杨善洲书记!这就足够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整个影院只有4个人!
——平凡的胖子(北京)
今天刚和爷爷奶奶一起到石景山万达影院看完了《杨善洲》,一个影厅里没有几个人,而且都是老年人。影片比预先想的要好,挺感人的,大家可以看一看。
——梦中真爱(北京)
《秋之白华》
“选择了一条道路就选择了一种人生,遇见他,却是我没想到的。”预告片的开始,之华的这句话,就把我带到了《秋之白华》唯美、隽永的氛围中。
这部电影不同于以往的主旋律电影,没有过分的强调思想意识等方面的问题,而是着重展现秋白与之华的真挚爱情。
秋白和之华,仿佛生来就是为寻找彼此,找到了,就有了美好的未来。命中注定的志同道合,情不自禁的相互吸引。
看完《秋之白华》,让我有了一种特别强烈的愿望,要等待那个真正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看了秋白和之华,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是可以理解你的,那些旁人无法了解的,他可以。
—— 一苇航之(天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片中弥漫着一些生活琐事和些许革命浪漫主义精神,正是这些铺垫,让最后瞿的牺牲显得如此震撼心灵,让观众在散场后仍久久不愿起身。革命是要流血的,片中将这位革命领导人塑造得有血有肉。可以算是献礼片当中的佼佼者了。
——Connor与Ivy(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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