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拉伯国家政权深陷“推特”和半岛电视台推动的民众示威浪潮,美国外交官们感受维基解密网站的巨大威力之时,我们需要更深刻地了解权力是如何在世界政治中运行,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全球信息化的时代。
21世纪正进行着两种形式的权力变革——权力的转移和权力的扩散。前者意味着权力从一个占统治地位的国家转移到另一个,这在历史上早已屡见不鲜了,后者则是个比较新颖的过程。
在权力转移方面,人们将过多的精力浪费在假想中的美国衰退上,并常常将其与历史上的英国和罗马帝国相比拟。但须知,罗马在到达权力巅峰后的三个多世纪,还依然保持着统治地位,它也并非陷落于另一个国家的崛起之中,而是在许多野蛮部落的多次侵袭下,最终走向了灭亡。
事实上,相对于那些预言中国、印度或者巴西将在未来几十年内压倒美国的时髦论调,真正的威胁,其实来自那些当代的“蛮夷”以及非国家参与者。在这个缺乏网络安全的信息化时代,“权力扩散”远比“权力转移”威胁更大。
那么在这个21世纪的全球信息化时代,权力的运用意味着什么?何种资源得以产生权力呢?
对此,每一个时代都曾给出自己的答案。在16世纪,西班牙仰赖其对殖民地,以及对黄金的控制占了上风;17世纪的荷兰,则从贸易和金融中大获其利;18世纪的法国,凭借庞大的人口和军队独占鳌头;而19世纪的英国,则以其先进的工业和海军建设一跃而起。
传统观念认为,那些拥有最强大军事力量的国家将夺得优势。但在信息时代,真正的赢家是那些最会讲故事的国家或非政府组织。如今,早已没有什么足以衡量各方实力消长的有效手段,或放之四海皆准的生存法则。
大多数与全球权力均势转换有关的预测,主要基于对各国GDP发展的评判。但这忽视了权力的其他方面,比如军事硬实力和叙事的软实力,更不用说将这两大因素整合为国家成功战略的政策难度了。
虽然主权国家依然是国际舞台上的主角,但他们会发现这个舞台正变得日渐拥挤并难以掌控。前所未有的大量人口,将通过信息的传播而获得运用权力的机会。
各国政府从来都对信息的流动和控制忧心不已,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被信息技术革命强烈震撼的年代了。而新的内容——正如我们目前在中东地区看到的——则是信息沟通的加速,以及技术向许多参与者赋予权力的事实。
当前这个被人称之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信息化时代,基于通信和软件的飞速发展,而这将导致创造、处理、发送和搜索信息的成本急速下降。这一切也意味着国际政治将不再是政府的专利。
随着通信成本的下降,其门槛也不断降低。包括企业、非政府组织甚至恐怖组织在内的个人和组织,也都因此被赋予了直接参与国际政治的权力。
信息的传播意味着权力将被更为广泛地分配,而非正式网络将削弱传统官僚组织的垄断。互联网的速度,意味着所有的政府都将对他们的待办事项的安排拥有更少的控制力。政治领袖们的自由度将减少,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对各种事务做出回应,还要与越来越多的各类参与者共同争夺民众的支持。
我们可以从美国政策制定者们忙于应付中东乱局的事件中洞悉这一点。突尼斯政权的崩溃是有其深刻根源的,但它爆发的时间点则令外界(包括美国政府)措手不及。某些观察家将这场革命的加速爆发,归因于推特和维基解密网站。
奥巴马政府也因之在制定埃及和也门政策时陷入了困境。在也门,阿里•阿卜杜拉•萨利赫的政权,在应对附属于卡伊达的恐怖组织威胁方面,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协助。在埃及,穆巴拉克的统治,有助于缓和巴以冲突并抗衡伊朗在该地区的势力。布什政府过分简单地推行民主制度,在伊拉克和加沙地区都酿成了恶果,加沙地区的选举甚至导致了敌对的哈马斯政权上台。
在信息时代,明智的政策都是软硬两种实力并用的结果。考虑到美国目前所处的地位,奥巴马政府依然不能忽略对民主、自由和开放的软实力的叙事能力。
于是,奥巴马和美国国务卿希拉里都通过公开及私人渠道,呼吁埃及和阿拉伯世界展开变革,同时也要求事件各方克制使用暴力。此外,针对埃及政权限制互联网的举措,他们则站在了维护信息自由的立场上。
中东局势的走向依然是未知之数,但在当今这个信息时代,维护获取信息的自由将成为“巧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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