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是河北盐山人,生于1920年,1937年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直在军队工作,1964年授少将军衔。文革初任38军政委。1971年7月,在北京军区副政委任上,由周恩来提名出任国家体委主任,党的核心小组组长。当时,体委系统处于半瘫痪状态,大部分干部都在五七干校。王猛上任后,大刀阔斧解放干部,恢复了体委系统的正常运行,适应了乒乓外交以后的新局面,体育界一度十分红火。但他因为不接江青主动伸来的橄榄枝,得罪了江青,在批林批孔中被庄则栋取而代之,到武汉军区工作。粉碎四人帮后,分管副总理陈锡联提名王猛重回体委,再掌帅印。这时,中国重返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事,紧锣密鼓,迫在眉睫。
早在195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参加过赫尔辛基举办的十五届奥运会,1956年,又准备参加墨尔本举办的十六届奥运会,但台湾代表团捷足先登,大陆方面要求奥委会驱除台方代表,未被接受,于是拒绝参会。1958年8月19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断绝与国际奥委会的关系,并退出了15个单项国际体育组织,中国委员董守义也辞去了国际奥委会委员职务。只有国际乒乓球联合会承认大陆,而不承认台湾,使得乒乓球运动在中国大陆倍受重视,异军突起,成为“国球”。
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返联合国,台湾同时退出联合国。在国际舞台上,大陆节节进攻,台湾步步退守。许多国际组织都以台湾退出的方式,重新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大陆重返奥运会,自然也成为大势所趋。1978年,以驱逐台湾代表的方式,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国际田径和体操联合会的席位。中国的外交部门,希望乘胜追击,在国际奥委会一举取代台湾。
然而,对这种趋势,国际体育界也有另一种看法。奥运会不但是国际上最重要的体育盛会,也是人类和平的象征,友谊的纽带。奥运会没有十几亿人口的中国大陆参加,固然是极大的缺憾,但两千多万台湾同胞,也不应当关在人类大家庭的门外,也应当有机会分享和平与友谊。王猛以国家体委主任的身份,先后出访伊朗、土耳其、南斯拉夫、罗马尼亚、突尼斯、德国、英国、法国、瑞士等国家,会见了他们的政府首脑和奥运官员,了解到许多友好国家都希望中国能以灵活方式解决问题。罗马尼亚方面直接建议,中国在坚持一个中国原则的基础上,应有更灵活的方法。国际奥委会主席基拉宁于1977年9月应邀访问北京,希望解决中国代表权问题应采用“演进”而不是“革命”的方式。奥林匹克宪章允许承认地区,并不一定是国家实体,因此不需要按联合国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于是,王猛和有关人员认真研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突破“有蒋无我,有我无蒋”底线,在一个中国原则下,采取不驱逐台湾代表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个方案和当时外交部的意见并不一致。但王猛据理力争,坚持将体委的方案和外交部的方案,在1979年2月26日一同上报中央。最后,邓小平拍板,同意国家体委的方案:在国际奥委会恢复我席位之后,台湾体育组织以中国地方机构名义留在国际奥委会内,但不得使用原旗帜和歌曲。此后,经过中国政府、国际奥委会和台湾方面多次沟通、博弈,国际奥委会执委会终于在1979年10月25日举行的名古屋会议上,以62票赞成、17票反对、2票弃权通过了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奥委会席位,台湾在改旗、改徽、改歌的前提下,以中华台北名义保留会籍。当时,台湾方面提出以《国旗歌》代替原来的“国歌”,时任全国政协主席的邓颖超这样说明了同意的理由:“现在的曲调虽然是用了《国旗歌》的曲调,但当时的国旗还有共产党的一份贡献,满地红是第一次国共合作后加的。现在的词改成了奥林匹克内容,曲调不要太计较了。”
从此,两岸运动员在奥运舞台上同台竞技,演出了许许多多美好的故事。后来,大陆又同意台湾以变通的方式,陆续参加了亚太经合组织、世界贸易组织,2009年又以观察员身份出席世界卫生组织大会。从这个意义上说,王猛力主的两岸参加奥运的模式,具有破冰意义,突破了你死我活的旧思维,开启了两岸双赢的新思维。
新时期体育工作走上正轨以后,经王猛一再要求,1981年再次返回部队,担任广州军区政委。1985年,军队精简整编,65岁的王猛行将离休。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知道他要从军队退下来,让秘书邀他去谈谈。他以不打扰耀邦同志为由谢绝了。中央又派中办副主任冯岭安和他谈话:“中央书记处习仲勋同志让我来告诉你,耀邦同志想让你到中央机关工作。”原来,胡耀邦看中了这位善于化干戈为玉帛的武将,有意提名他担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长,负责政协工作。但当时王猛刚刚走出一个政治旋涡,心情不佳,很想休息,于是请中办副主任传话:“你回去转告习仲勋和耀邦同志,就说我真诚地感谢各位领导的信任和关怀,但我实在是哪里也不想去了,真的想休息了。”
2007年6月29日,王猛将军病逝,享年8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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