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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创建了罗马

liaowangzhisheng 2012-05-19 13:17:15 文/李鸿文 总第168期 放大 缩小

 

几乎每个民族都有自己始祖的神话与传说,伟大的罗马也不例外。

马基雅维利在《李维史论》的开篇热情洋溢地说:研究罗马城建立的人,如果把埃涅阿斯视为其始祖,罗马就属于由外人建立的城市;如果把罗慕卢斯视为其始祖,那么罗马就属于由那个地方的本土人所建的城市;无论如何,他都会看到罗马有自由的起源,不依附于他人。

这段话丝毫也不掩饰爱国主义的自负,同时也没有回避罗马始祖问题的困扰。埃涅阿斯和罗慕卢斯,究竟哪一个算是罗马的始祖?

在维吉尔的诗篇里,这个问题似乎得到了统一:特洛伊城被攻陷时,女神阿佛洛狄忒和世人安奇赛斯所生的儿子埃涅阿斯幸免于难,他带着自己的儿子阿斯卡纽斯(或优鲁斯)逃跑了。他们在经历漫长的旅途后到达了拉丁姆的海岸,受到了国王拉提努斯的友善接待,国王还把女儿拉维妮娅嫁给他。埃涅阿斯死后,阿斯卡纽斯(优鲁斯)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阿尔巴•隆加。不过,也有另一种叙述说,优鲁斯是埃涅阿斯和拉维妮娅生的儿子。不管他的亲娘是谁,反正是他建立了阿尔巴•隆加,成为这具城市的统治者。

优鲁斯之后,又过了几代人。阿尔巴•隆加的王位传到了努米托尔的手上,可他没能保住王位,被自己的亲弟弟阿穆里乌斯推翻了。阿穆里乌斯担心哥哥家族的后人觊觎王位,就把努米托尔的女儿列阿•西尔维亚送到神殿当维斯塔贞女,让她永远不能嫁人,不能生育后代。

可西尔维亚和战神马尔斯生了一对孪生子,阿穆里乌斯就以她破坏誓言为由判处她死刑,并命人把双生子投到台伯河。奉命行事的奴隶起了恻隐之心,把装有双生子的篮子放在浅水的地方,当泛滥的河水退潮时,篮子便留在浅滩上了。

双生子这时饿哭了,一只从附近山上跑到河边饮水的母狼听到孩子的哭声,就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他们。不久,牧人法乌斯图鲁斯发现了这对双生子,就把他们带回家中交给妻子抚养,并给双生子取了名字,哥哥叫罗慕卢斯,弟弟叫列慕斯。兄弟俩长大后,一边狩猎,一边除暴安良,并把战利品分给乡亲。但两人的身世之谜还是暴露了,他们索性杀死了阿穆里乌斯,让自己的外公努米托尔重新登上王位。

兄弟俩不愿意留在阿尔巴•隆加当红三代,而是决定新建立一个城市,在创建新城时,两人发生了争执,哥哥刺死了弟弟,于是,这座新城市就用哥哥罗慕卢斯的名字来命名。根据共和晚期时代的历史学家瓦罗的记载,罗马建于公元前754年至753年。

以上传说,在公元前一世纪李维、狄奥尼修斯及普鲁塔克等人的作品中得到了保存。俄国历史学家科瓦略夫在《古代罗马史》中一再宣称,这些传说毫无依据,现代的历史学家大多也承认,传说或神话只是基于爱国的想象。只有盐野七生是个例外,她在那本畅销千万册以上的《罗马人的故事》中,不仅栩栩如生地描写传说部分,还勾画出示意图,这份细致同样需要“勇气”和“热情”。

严肃的历史只能求助于考古而不是神话故事,但正如英国史家迈克尔•格兰特所言,我们不能否认神话的重要性,因为它告诉我们稍后的几代罗马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国家,以及他们在想什么。因此,分析罗马建城的传说,也是在试图探索和理解当时的罗马人的“集体无意识”。

在这个传说体系中,我们首先看到了希腊人的身影。埃涅阿斯来自特洛伊,这个希腊起源可以说是由希腊与罗马两个民族“共同意愿”创作而成。那时希腊的国力开始式微,但罗马人不会拒绝希腊文化的明亮光辉照耀在自己身上;而希腊人,尤其是狄奥尼修斯、普鲁塔克等人,又从生机勃勃如旭日初升的罗马人身上看到了希腊文化传承的希望。

所以,最早的希腊版本认定罗马的创建者是埃涅阿斯。当这个传说到达意大利时,出现了年代上的困扰。特洛伊被摧毁是公元前1184年,而王政时代的末代国王“高傲者塔克文”被驱逐是公元前510年,在长达670年的时间里只安排7位国王,除非每位国王都能超过人类寿命的极限。

于是,意大利版本的传说悄悄发生了变异,不再安排埃涅阿斯担任建城者的角色,这一光荣使命就落在了罗慕卢斯头上,并且在两人之间还安插了另外一些人物和故事,使传说更符合生活的逻辑。

可最初的传说建城者是罗莫斯,也就是列慕斯,只是在伊特鲁里亚的影响下,才变成罗慕卢斯。为了不让两种说法互相矛盾,在传说从希腊传到意大利,又由意大利传回希腊时,建城者就变成了双生子兄弟俩,而两人必然发生冲突,哥哥必然杀死弟弟。

现代考古学证实最初的传说只有一个人,波比亚博物馆里存放一个公元前4世纪前半的石柱,石柱上的母狼抚育一个婴儿。而保存在罗马收藏博物院内的约5世纪初期的卡皮托母狼群像,却是两个婴儿,可充分的证据显示,婴儿的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添上去的。其实,双生子的传说直到公元前3世纪才被罗马人所接受。

从双生子,必然联想起共和时期两位执政官的制度安排。而哥哥杀死弟弟,似乎又暗示共和的结束,专制独裁时代的开始。也许,这就是历史传说的推源论。

在整个罗马创建者传说体系中,一些细节属于各民族共有的特性,如婴儿被弃,善良的奴隶违背国王的意愿,婴儿被牧人意外发现等,在摩西、老居鲁士的传说中都有体现。无论如何,罗慕卢斯这个名字幸运地成为罗马的创建者。他为罗马立下了汗马功劳,包括抢劫萨宾女子为妻,将两个民族的融合渗入到传说体系中。

罗慕卢斯之死有两种说法:其一为盐野七生所采信,他是活着被带到天国;其二,他是被元老院的“父老”们杀死。两种说法都具有象征意味:作为统治者,要么像奥古斯都一样为神,要么像卡里古拉、尼禄一样死于非命,帝国时代的罗马皇帝大多逃不出这两种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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