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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模式与中国道路

liaowangzhisheng 2013-03-23 21:51:40 邓文/文 总第193期 放大 缩小

  在胡温主政的10年,中国的经济实力有了急速膨胀,两三年一个台阶,轻松地将西方主要国家甩在背后,直至2010年成为全球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而与此同时,从美国次贷危机开始,欧美发达国家先后陷入危机中至今四年,虽然目前危机的程度有所减缓,各国经济有所恢复,但要完全走出危机的影响,重新恢复经济活力,重现所谓自由与繁荣之弧,则还看不到多大希望。尽管中国在2012年经济也出现了很大困难,有很多挑战和问题有待化解,然中西这种力量对比的趋势看来不可逆转,此种背景下,有关中国模式和中国道路的讨论与争议在2012年也达到了一个高潮。

  对中国模式的关注肇始于美国学者雷默。此公七年前提出的“北京共识”反馈到国内,引发了国内学者对中国发展模式的兴趣,并很快在学者中对这一概念产生了争议。一些学者认为存在中国模式,一些学者则持相反看法。中国模式的倡导者对这个问题给出的回答是:中国能够创造如此优异成绩,根源在于中国独特的经济和政治体制:它有一个强势政府和具有极大控制力的国有经济,因此能够正确地制定和成功地执行体现国家利益的战略,“集中力量办大事”,从而创造了北京奥运、高铁建设等种种“奇迹”,并且能够在全球金融危机的狂潮中屹立不倒,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率,为发达国家所争羡,足以充当世界各国的楷模。并提出了中国模式的一些特征,如正确处理改革、发展与稳定的关系;坚持市场导向的经济改革,同时辅之以强有力的政府调控;推行增量的经济与政治改革,以渐进改革为主要发展策略,同时进行必要的突破性改革等。反对者则认为,中国的发展道路并未有什么独特性,它不过是东亚曾经有过的政府主导性发展模式的翻版或升级版。

  中国模式的鼓吹者主要限于学术圈的左派,从中国政府角度来说,则明确否认中国存在一个所谓的发展模式,而力主一个中国道路。

  例如,总理温家宝在2011年两会回答记者提问时,就表示不存在一个中国模式的问题,他肯定中国“选择了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并概括这条道路的主要特点是:第一,必须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力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第二,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第三,必须坚持社会公平正义以保持社会的和谐和稳定;第四,必须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以进一步调动人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中国政府,包括越来越多的学者不赞同中国模式,而选择中国道路的原因在于,模式一般趋于定型化和可复制,偏重它的横向结构,凸显它的制度和政策刚性,在目前中国威胁论的背景下,提中国模式有对外输出中国发展经验,同西方竞争的意思,事实上,一些学者就主张发展中国家复制中国模式,替代西方;而“道路”则重在发展的历程和经验,偏重它的纵向过程和发展弹性。如果说,模式是一个完成式的话,道路则是一个进行式,因此比较而言,中国道路的提法显谦虚和中性一些,以减少西方对中国发展意图的猜忌。

  无论中国模式也好,中国道路也罢,对它们的讨论在2012年达到一个高潮,这跟薄王事件所导致的重庆模式失势,及十八大提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有关。

  严格地说,最近几年关于中国模式的争议,一个隐含的参照系就是重庆模式,在一些学者那里,中国模式实际上等于重庆模式。众所周知,一批学者主要是左派学者曾经对重庆模式赞誉有加,认为重庆模式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方向,中国只要沿着重庆之路走下去,就有希望,中共将能重新赢得人们的拥护和支持,邓小平提出的共同富裕也有望实现。因为重庆模式的几个特点——政治上一人专权;意识形态上全面向左转,回归毛主义;经济上发展民营经济,同时引入外资;民生上以共同富裕为导向,全面强化政府在公共服务中的地位和作用——正是中国当下之需。当然,重庆模式的第一点鼓吹者并未明确讲,但这正是重庆模式的核心和灵魂所在。正因有了薄在重庆的专断,才形成了所谓的重庆模式,就此而言,重庆模式是成于斯也败于斯,随着薄的倒台,重庆模式必然销声匿迹。

  重庆模式虽然不存在,并不表示构成该模式的一些因素和土壤也消失了。薄所代表的,不是只有民粹主义可以涵括,而是确有不少人,支持其政策。这些政策包括:平衡贫富不均、照顾弱势地区、提倡公平正义、学生下乡服务、发展国家资本等。这些政策本身说不上好与坏,我们也不应因人废食,但显然问题也在这儿:是什么样的社会矛盾,才会让这些政策得到发展?是什么样的环境,让不满可以扩散?是什么样的历史文化,让文革式的思潮得以回流?如果不解决这些矛盾,中国会不会产生下一个薄,出现另一个重庆模式?

  十八大力图解决这些问题和矛盾,所以提出既不走西方的邪路,也不走极左的老路,而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十八大以中共政治文件的形式,抛弃了中国模式的提法而选择中国道路的提法,并对中国道路重新进行了阐释: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指的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立足基本国情,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并将它的特征概括为八个方面: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坚持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坚持推进改革开放,坚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坚持走共同富裕道路,坚持促进社会和谐,必须坚持和平发展,坚持党的领导。十八大自信地表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当代中国发展进步的根本方向,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

  笔者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赞成有个中国模式存在。正如丁学良所说,中国模式有三个支柱,一是列宁式的不可挑战的一党执政,二是中国特色的社会控制系统;三是受管制的市场经济。它们组成了一个三角支柱,共同支撑起中国模式。从世界范围看,这一中国模式确实独一无二,一些国家或许具有这个模式中的一个或两个要件,但完全具备三个要件的国家没有,所以,它也就决定了中国模式的不可复制性。其他国家想学这个模式,都不可能,国内条件不具备。这样的模式只有在中国这个非常特殊的环境下才能形成,正因为此,该模式的成本也无法转嫁出去。丁就认为中国模式存在“四大成本”,即“被相对剥夺的弱势群体”、“环境生态的破坏”、“体制性的腐败”以及“公共政策缺乏透明度”。既然成本转移不出去,内部也消化不了,中国模式的可持续性就成了问题。这也是我们现在为什么要重提发展方式的转型问题。

  发展方式的转型从哲学上来说就是使中国模式转变为中国道路。道路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它可以随时调节。其实,从中国财富的增长来看,它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在政府主导的混合经济体制下,国家放权于社会、民间、企业和个人,使后者最大程度地获得了经济自由的权利和一定的政治自由,从而解放了生产力,激发了人们的创造热情和致富欲望;并给地方政府很大的市场空间,使它们成为类似于市场主体的竞争者。中国道路随着市场经济的完善和法制的健全,应减少后者,而张扬前者,赋予大众更多的政治自由和政治权利,遏制和规范政府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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