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峰是山西永济人,生于1907年,1933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纪登奎是山西武乡人,生于1923年,193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李雪峰是太行区党委书记,纪登奎是冀鲁豫的青年干部。文革前,李雪峰做到中央书记处书记兼华北局第一书记,纪登奎做到河南省委书记处书记。在历史上,他们没有直接共过事。在1969年4月的九届一中全会上,他们都当选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才走到了一起。这时,中国已经进入多事之秋。他们虽然处在政层的顶端,但高处不胜寒,他们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1970年夏天,在庐山召开的中共九届二中全会上,李雪峰就遇到了麻烦。他在华北组的小组会上并没有发言。但他是华北组召集人,签发了有陈伯达、汪东兴发言的6号简报。这个简报引起了毛泽东的震怒,被定性为“反革命简报”。陈伯达当时是政治局五常委之一,汪东兴是政治局委员候补委员、中央办公厅主任,在毛泽东左右服务。身为河北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的李雪峰哪里想得到,例行公事签发有他们讲话的简报,会成为重大罪过?
不久,他便被撤销了兼任的北京军区政委职务,“9•13事件”以后,又成为林彪集团审查对象。给李雪峰当过多年秘书的黄道霞在《周总理说:“雪峰同志是个老实人”》一文中记述,“1973年8月,当时十大前夕,毛主席提出雪峰同志当林的一伙处理,政治局讨论时认为不妥,建议周总理去向毛主席反映,周建议纪登奎去。纪去反映,毛表示不屑再考虑,只说‘不能原谅他。’坚持了一道处理。”纪登奎的儿子纪坡民在《回忆李雪峰同志和我父亲的一段往事》一文这样说:
1973年党的十大前,林彪事件审理结案,我父亲和周总理、叶帅一道去向毛主席汇报,在谈到林彪事件涉案人员的处理意见时,我父亲向毛主席提议:“李雪峰、郑维山两位,同黄、吴、李、邱四位大将的问题不一样,处理上也应当有区别,建议不要开除党籍了。
谁知毛主席听了以后,莫测高深地说:“纪登奎啊,你这个人呀,少两根白头发。不像我们这些人,”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总理和叶帅,说:“不像我,还有总理、叶帅,不像我们一样,老奸巨滑。”
纪登奎的提议被毛泽东驳回,李雪峰还是被开除了党籍,郑维山幸免。纪坡民对此不解,问父亲。纪登奎回答是:“主席对高级干部政治上特别严格,尤其是政治局的成员。”纪登奎去世后,纪坡民看望吴德,问:“李雪峰是不是林彪的人?”吴德说:“他哪里是林彪的人,历史上,李雪峰是小平同志的老部下嘛。”纪坡民又问:“毛主席为什么那样处理李雪峰?”吴德的回答竟然同纪登奎完全一样,一个字都不差,甚至连神情和语气都一样。
纪坡民还说,父亲和吴德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仍然不是很明白。
李雪峰1971年被押送到安徽六安独山镇,第二年转到肥西蟠龙墩,1973年被开除党籍后,又关押到安徽肥东瓦屋岗一个部队仓库审查,身心倍受折磨,这当然很冤枉,很不幸。
毛泽东抛出陈伯达,有更深的考虑。他接着“挖墙脚”,改组北京军区,把李雪峰、郑维山拿下,都是针对更大的目标——林彪。按说,到了1973年,林彪已经死了,林彪的山头也倒了,郑维山可以保留党籍,为什么要如此严厉地处分李雪峰?纪登奎向毛泽东提议,正是出于这种常规思维。毛泽东说他少两根白头发,不像自己和周、叶老奸巨滑,其实是说,你对党的传统了解得太少。纪登奎时年50岁,虽然入党已经40多年,但到中央工作时间不长,对高层的政治斗争还是理解不深。毛泽东这次没有过多地责怪纪登奎,但言谈话语间觉得他不够老道。
纪登奎为李雪峰说情不成功,但这件事却没有完。
纪登奎在1978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受到批评以后,开始从领导层淡出,到1980年,已经辞去党和国家的领导职务,在家赋闲,可谓门前冷落鞍马稀。而李雪峰的处境则大为好转。1979年经胡耀邦批准,他从关押地安徽回到北京治病,结束了隔离禁闭。后经王任重出面过问,准许留在北京居住,发给县团级文件阅读。接着,李先念又在李雪峰的申诉信上批示:“对雪峰同志处分这样重,显然是康生、四人帮搞的,我主张应该给他改正。”李雪峰平反有望之际,听说纪登奎当年为他说情的事,主动登门拜访,见面的第一句话是:“纪登奎啊,你好大的胆子呦,竟敢在毛主席面前唱反调!”
纪登奎也说出了当时的不解:“如果大家的发言讲的是对的,革命的,《简报》自然不是反革命;如果他们的发言是反革命的,那么出《简报》就等于向中央检举了他们的反革命活动嘛,怎么会是‘反革命简报’呢?”
他们见面谈得很投缘,从此时有来往。宦海沉浮,风云莫测,两个退出政坛一线的高级干部,成了很好的朋友。就这一点而言,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
1982年4月,中共中央发文件为李雪峰平反,恢复党籍。
1988年,纪登奎病逝,终年65岁。
2003年,李雪峰病逝,终年97岁。
【欢迎转载 请注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