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主页> 正文

中国 进入“习李”时代

tebiebaodao 2013-04-15 18:16:46 本刊特约记者 刘白/文 总第201期 放大 缩小

 

在中国的“交接班”传统下,2012年 间的各种预测——“初现端倪”、“已具雏形”、“如何落地”、“渐入深水”。在这两位领导人履新后,即便最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中国社会新风乍起,改革山雨欲来。

新风:有一点似乎在意料之外,习李的改革,是从自身开始的

“轻车简从”,“不安排群众迎送”,“不铺设迎宾地毯”,“不出席各类剪彩、奠基活动”,“不得封路、不清场闭馆”……去年12月4日,习近平就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两周后,吃着晚饭的中国百姓从《新闻联播》中听到了这样的“大白话”。在这项被称作“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播发后,主播朗读了中央政治局的表态:“首先要从中央政治局做起”,“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先要做到”。

最先破题的是“不封路”。深圳考察是习近平当选总书记后的首次出京调研。考察期间,累计行程150多公里,没有封闭任何道路,公交、出租、私家车与车队并行。与此同时,总书记住商务间,吃自助餐,到访不提前告知。在十八大之后的各种调研考察中,李克强以及其他中央政治局常委亦严格照此标准出行。

然后,是不讲官话套话,改进文风会风。在十八大后的一次改革座谈会上,与会者被要求“不准念稿子”,而主持者李克强则“不停提问、刨根问底”。同样,在由王岐山主持的反腐专家座谈会上,“尊敬的王书记”这样的套话被不留情面地顶了回去。

接下来,是对奢侈浪费的雷霆打击。总书记“浪费之风务必狠刹”的批示风劲弓鸣,一场全国性的整治大幕拉开。在过去两个月间,几乎全国媒体记者都在奔赴各种楼堂馆所,展开了一次狂欢式的歼灭战,而三公消费则开始大规模的从高档消费场所撤退。期间,若干倒霉蛋因没跟上大部队撤退而中枪倒地——奢侈的乔迁庆典让江西贫困县若干责任人丢了乌纱,十二瓶高级红酒“放倒”了珠海国企高管,各种活生生的例子都在为八项规定添加“详注”。

在中国政治语境中,“高层示范”是比“制度规范”更刚性的约束,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以官场为核心的中国社会正在经历一场不同以往的整风运动。如果说恰好在八项规定出台前后召开的地方两会,还在以“缩短会期”、“不摆鲜花”、“不拉条幅”的方式来消化中央决策,今年三月的全国两会则已经完全吃透了八项规定的主要精神。它以“直来直去”、“说干货”的会风,完成了中国五年一次的重大权力交接——或者换句话说,它以“习李新政”的风格,宣告了中国进入“习李”时代。

“实干兴邦”的态度也从文风上展现出来。人们注意到,从配合八项规定出台的评论员文章开始,主流媒体正试图学会这种短、实、新的说话方式,希望和新履职的两位最高领导人一样,掌握一种既有白话感、亲切感又不输文采和政治性的表达。党政机关的讲话调研、文件往来也憋着劲向此方向努力。这种含蓄却不约而同的努力不久被《光明日报》点破,在去年12月一连四篇改进文风的评论员文章中,老牌党报郑重其事的定义:“空谈还是实干,都能从文章的字里行间读出。”

展现八项规定影响的宏观数字陆续产生,比如,今年1~2月餐饮收入增速只有8.4%,限额以上企业餐饮收入同比下降3.3%。2013年农历春节期间,鱼翅消费下降了70%以上,茅台五粮液则降价30%。当然,更重要的是,“八项规定”已从中南海新风变为公众判断政府行为正当性的基本标准。

一次采访中,反腐专家王明高教授评价“八项规定”:“坚持两年,党风政风就会有大改观。”

反腐:以一句“打铁还需自身硬”亮相,新领导集体的反腐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在十八届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会议上,习近平以“亡党亡国”来警示腐败的巨大危险,以“物必先腐,而后虫生”来提醒反腐的深远意义。其后,他密集提到反腐,每一次论述都打到痛处:“反腐要老虎、苍蝇一起打”、“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不敢腐的惩戒机制、不能腐的防范机制、不易腐的保障机制”、“踏石留印、抓铁有痕”。这些句子被印成坚硬的粗黑大字,放置在各家媒体的头版头条,就像一种战斗标语。

反腐风暴必会席地而来,但山城厅局级干部雷政富未必想到自己会成为这个戏剧性的开头。12秒的不雅视频在网上曝光后,身经百战的雷区长仍觉得自己可以遇水搭桥,在电话中和爆料人打“你当不当我是兄弟”的哈哈,并配合以恰到好处的威胁和暗示。可惜,彼时他能将贪腐举报成功压下数年,但此时却遭遇了63小时的秒杀式落马。大局已变,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低估了高层反腐的铁腕,以及民间喷涌而出的反腐情绪。

雷政富落马普及了网络爆料搭配官方调查的成功经验,这个方法后来屡试不爽。开始是“数不清”的“表叔”,继而是谱系完整的“房氏家族”,都先是被网络举报,然后接受纪检部门、公安部门的介入调查。被这样拉下马的官员来自各个地方,涉及各种公职头衔,而且举报的原因也越来越花样繁复:“性侵女主播”、“包养双胞胎情妇”、“聚众吸毒”、“拥有四个老婆十个小孩”、“儿子醉驾殴打交警”……不过,相比起来,雷政富事件第二季的剧情更加狗血,另外十名不雅视频男主角的集体亮相,无疑让反腐获得了一种肥皂剧般的观感。1月26日浏览新京报《重庆不雅视频11落马“官员”脸谱》一文的读者们,一面对比着雷政富与新晋男主角们的照片,一面发出陈佩斯的经典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了。”

评论者开始讨论,网络爆料不应成为反腐的主战场,这个战场的得力暗示着常规反腐的乏力。但很明显,这个战场能屡战无失,大背景还在于新领导层反腐的决心。中国民间力量能否发挥作用,一向要看官方的尺度大小,以及和政府施政方向是否契合。十八大后省部级干部李春城的免职也证明了这一点——新领导层有打老虎的准备,否则这个级别的干部是民间力量很难动得了的。

“为官发财,应该两道”。在作出这个表态后,3月26日国务院召开的第一次廉政工作会议上,新总理李克强从六个方面对今年的反腐倡廉工作提了要求。一是简政放权,二是管住权力,三是管好钱财,四是政务公开,五是勤俭从政,六是依法促廉。总书记对反腐的政治性阐述,将由他的搭档变为制度和施政方略,这展示了“习李新政”的密切配合与基本分工。

改革:现在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但再深的水也得趟

2012年11月21日,十八大闭幕刚刚6天,中南海第一会议室迎来了由李克强主持的“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工作座谈会”。会后有媒体针对其内容作出了这样的解读——

“如果用两个字概括李克强在座谈会上讲话核心,那就是:‘改革’;而用四个字概括无疑是:‘改革、改革’;若用六个字概括便是:‘改革、改革、改革’。”

对于改革的意义,他说:“改革还是最大的红利。”对于改革的阻碍,他说:“改革要打破固有利益格局”。对于改革的方向,他说:“把应该由市场和社会发挥作用的交给市场和社会。”

在高层交接期,人们对于未来中国的揣度和思索,基本上聚焦在改革能否继续、改革如何继续的问题上。新世纪以来的十年间,改革的骨头开始变得越来越难啃,改革的步伐开始徘徊和犹豫,开放之初所有人都能从中获益的帕累托最优时代显然已经一去不返。这其中的核心原因就在于,政治改革和社会改革没有为经济发展释放出更多的空间。

现在,新总理已经对改革作出了最明确的表态。两会后接受媒体采访时,李克强再次毫不含糊的强调他的意思,“改革贵在行动,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并为所有人解颐:“现在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但是,再深的水我们也得趟。”

《国务院机构改革和职能转变方案》是“甩开膀子”的第一步,亦是对“大部制小政府”的顶层设计。被称为“最后一个计划经济堡垒”的铁道部,在共和国改革史上第二次被并入交通运输部;食品安全监管领域“九龙治水”的局面,被新组建的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破题;互联网飞速发展催生的复合多媒体方面的服务与管理,因广电总局与新闻出版总署的合并而获得覆盖。3月14日下午,数波普通市民前往北京海淀区复兴路十号,在那块即将被摘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铁道部”前照相留念,以民间方式为中国改革留影。

与部委合并相比,方案中的“职能转变”精神,将在更长的一个周期中显现出它的逻辑。减少和下放审批事项,减少专项转移支付和收费,减少部门职责交叉和分散,改革工商登记制度,改革社会组织管理制度和加强依法行政,都试图在规范塑造一个有限性、服务型政府,划清与市场和社会的权力边界。

在这个大精神的前提下,3月27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勾勒了单项改革的近景:财税改革要拿出方案,金融改革要在推动利率和汇率市场化方面推出新的举措,价格改革要推进资源性产品价格形成机制。注意这几个关键词,“利率汇率市场化”、“资源性产品价格”,常年来都是改革的敏感点。

一种“开风气之先”的改革态度从中南海传递出来。在中共新领导层与中国民众见面之后,一向包揽高层报道的主流媒体新华社,罕见了刊发了新领导人的系列人物特稿。中国百姓第一次在官方授权的现任领导人报道中,看到了他们详细的个人、家庭情况,以及“一见钟情、结下良缘”这么“不政治”的句子。一边倒的赞扬伴随着惊喜的情绪出现在接下来的网络舆论中。

同样的评论,也出现在习近平主席首次携夫人出访的新闻之下。

针对奥巴马二次胜选的演讲,女性杂志曾发声:学奥巴马用一句话搞定家里三个女人;朴槿惠赢得总统大选后,时尚杂志曾评论:她的腰围一直保持在三十岁时的情况,对自己狠的女人都是厉害角色。现在,我们的领导人生活,也能容得下百姓置喙了。

——也许政治透明和宽容本身,就是最大的改革。

 

【欢迎转载 请注明来源】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