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上船之前,我就感觉到了船上“热闹”的气氛。对于外国人来说,热闹意味着“嘈杂和混乱”;但对中国人来说,热闹的本质是好玩:热闹非凡、有趣,当然也很吵。在中国,最好的户外活动是有音乐、有扬声器,甚至在寺庙也如此。所以,我们这趟海上放松之旅起航时,有音响相伴似乎很合理。
邵鹏(音译)和他的家人是第一批上船的,在许多方面,他们都代表着新一类的中国游客。邵鹏是解放军的退伍军官,后来在英特尔和IBM工作。他和妻子、母亲、儿子一起出来旅游,如同如今的中国中产阶级。
他说,“我儿子今年五岁,很快他就会上小学,然后变得很忙。”所以在老一辈人变得太老,而年轻人还没开始拼命学习的时候,邵鹏抓住机会实现中产阶级最难得的梦想:有质量的家庭生活。
中国人的航海历史早于哥伦布,而且航海的船比哥伦布的船要大很多。但是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中国人就再没有多少航海探索。这种长期压抑的欲望经由航海旅行得到释放。生活在大陆、从未出过海的人们,迫不及待地跳上跳板,通过自己房间的舷窗来看世界。
在中国,每年有数百万计的人们开始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旅行。不是坐着又脏又臭的卧铺车回家过年,而是坐着飞机到旅游胜地度假,或者第一次去巴黎、伦敦。仅去年一年,超过8300万的中国游客花费1000亿美元在海外旅游上,成为世界最大的海外旅游市场。他们中的60%都是第一次出国。
对我这样的美国人来说,从来没想过能和一个前人民解放军的军官说话,而且一船人都来自共产党统治的国家。他们很像在迪斯尼游轮上的人:基本都是“三明治”家庭——有独生子女和老人;一群年轻女白领在嬉笑玩耍;有啤酒肚的男人和带着太阳帽的年轻姑娘一起;中年女性们慵懒地躺着。不远处还有一个中年企业家穿着制服无所顾忌地用iPhone自拍。最后还有新婚夫妇——游轮上的终极版“老套路”,穿着堪比夏威夷睡衣的行头,无所顾忌地亲热。
这就是中国的新中产阶级,充满了折衷主义。
由于这是一艘中国的船,所以我已经准备好用削尖的筷子享受一顿中式大餐。然而相反,我们的第一顿饭是白面包和午餐肉,用白色塑料盘子装着,还有饮料。即便是中国人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东西——热水和茶,也都由雀巢咖啡机提供。
进行安全演习的时候,我们几乎听不到怎么穿救生衣、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弃船逃走的讲解,只听到很多乘客冲自己手机大喊着打电话。
之后,我们到船上有着20世纪80年代风格的餐厅坐下。一个越南服务员领班赞许道,“近年来中国人的档次提高了,他们喝得很多。”邻桌一对中年夫妇面前摆着一瓶白兰地。在船上的免税店里,一瓶路易十三白兰地售价31888港元。不过船员和乘客都喜欢更便宜的白兰地和威士忌,大概价格在2000-4000港币。
很快就到了旅行中的高潮部分——盛大的晚宴。晚宴上以英俊的挪威船长友情客串演出画上句号。金发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已经是中国人旅行中的意外旅游景点。当英俊的小伙子粉墨登场时,人群都一拥而上。而晚宴的穿着上,一句话就能概括,富人有时穿得像农民,农民有时穿得像地主,共同点是身上都挂满了名牌。
中国人就像新“丑陋的美国人”。他们不吃食物不喝水,他们的货币如此强大以至于无需兑换成当地货币。就像之前的美国人一样,中国人现在成为了世界旅游业的新“殖民力量”。在600年的陆地生活之后,他们正回到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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