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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组出动,官员小心

shehuiguangjiao 2013-08-19 21:48:03 本刊特约记者 张恒/文 总第213期 放大 缩小

在一个高调热闹的开场之后,中央巡视组的工作迅速转入低调模式,很少再对外发布信息。但低调背后,暗潮涌动。

6月30日,中央第四巡视组进驻内蒙古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统战部部长王素毅被调查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而在更早之前的6月初,第八巡视组刚入驻江西一周左右,江西省交通厅党委委员、副厅长许润龙也落马被查。

虽然尚不知道两宗针对高官的调查是否与巡视组有关,但也足够让当地其他官员感受到巨大压力。

那些官员,或许会回想起中央巡视组高调“出征”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委书记、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王岐山的要求:当好党中央的“千里眼”,找出“老虎”和“苍蝇”。他们知道自己是“老虎”还是“苍蝇”,却不知道巡视组是否发现了自己?

巡视组“驾”到

中国人民大学人文楼楼内电梯旁,最近一直摆着一个半米多高的金属箱子,箱子正前方贴着印有“中央巡视组联系箱”字样的粉纸。这是中央巡视组接受群众意见、举报的信箱。

按照规定,巡视组抵达一地后,会通过召开座谈会、民主测评、个别谈话、受理来信来电来访等渠道,了解情况,寻找线索。

作为获取线索的重要渠道,上述信箱在各巡视组的驻地都会出现,一般都设在没有摄像头的位置处。为了保证投书者的安全,会有人专门定时查看,确保不会有新的摄像头装上。

即便如此,许多投书者依然异常谨慎。有记者曾在人大举报信箱前见到一位老人,拿着厚厚的材料往信箱里塞,一边塞,一边还不时四下打量。发现旁边电梯有人下来,老人迅速硬塞进材料后,匆忙离开。

另外一个群体,则没那么多顾忌。在各巡视组驻地宾馆,已经成为访民反应问题的重要渠道。每天,都会有大量访民赶到巡视组驻地宾馆,希望能见到中央来的高官,反映自己的问题。为了能与巡视组成员碰面,许多人甚至住进巡视组入住的宾馆,或者干脆卷着铺盖卷,露宿街头,蹲点守候。

巡视组每天会面的人数有限,一般不超过百位。想要争取见面机会的人就得早早赶到,排队,领号。没有获得面见的,只好把资料交给巡视组工作人员,等候消息。

据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张本平介绍,中央巡视组的主要任务是发现领导干部是否存在权钱交易、以权谋私、贪污贿赂、腐化堕落等违纪违法问题;发现是否存在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等违反八项规定的行为;发现领导干部是否存在涉及党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等重大政治问题上公开发表反对意见,是否存在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违反政治纪律的问题;以及是否存在买官卖官、拉票贿选、违规提拔干部等不正之风和腐败行为。

许多访民所提交的涉诉涉法等问题,并不属于巡视组的工作范围。即便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比单纯上访好。巡视组接到材料后,也会把这些内容转给相关部门处理。江西省委曾专门召开协调会,要求各地市高度重视中央巡视组交办的案件,虽然不一定会有结果,但处理的情况一定会向巡视组回复。

除了民众举报外,官员内部的举报也在进行。江西省赣州市于都县原县委书记胡健勇落马后,在狱中,凭借记忆,写就了一封举报信,信中涉及300多人行贿、受贿的情况。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一位厅级官员因此被巡视组约谈,再未露面。随后,更多的官员又被这位厅级官员举报。一时间江西官场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牵出的会是谁,“与该厅级官员有关联的干部大概都睡不着觉。”一位知情人士如是说道。那些担心被牵连的官员,四处打听消息,而置身世外的人,则在一旁看热闹。

约谈攻防战

根据以往经验,巡视组到达驻地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打招呼”,通过召开当地副省级以上的干部会议,通报巡视组的计划、目的和任务。之后,巡视组就开始按照不同分工,开展工作。

一个巡视组一般会有十数人左右,每个人会有具体分工:有人专门处理群众举报,有人偏重于八项规定,有人主要负责作风工作。由于本次中央巡视组出发前,王岐山要求巡视成员“下沉一级”了解干部情况,巡视组还加大的了对各地市巡视的程度。

无论是在省里还是市里,巡视组最重要的工作方式就是约谈。原中央第二巡视组组长祁培文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曾介绍,在省这个层面,约谈对象主要是副省级以上领导,谈他们的工作、家庭成员的职业、收入等情况。除此之外,还会约谈厅局级干部,主要内容是“对省委和省委领导的意见”。

而进驻中国人民大学的第十巡视组,则安排全校中层干部、二级以上的教授接受约谈。据《北京晚报》报道,约谈的地点并不在学校,会有工作人员通知被约谈对象分别到巡视组办公的地方谈话。

这是巡视组工作量最大的阶段。因为按照以往惯例,约谈的人数少则一二百人,多则三四百人。无论是巡视组成员还是被约谈者,就一直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谈,少则十数分钟,多则一个小时。

“我们碰到教育部或者中央巡视组巡视,全校都心惊胆战,党委书记和校长都非常重视,对可能被抽查的职能部门领导开会,告诉他们要怎么准备材料。”北京某高校纪委成员接受《看天下》杂志采访时称,并非所有巡视单位都愿意让巡视组接触到那些心怀不满的人。

这也是巡视组巡视期间可能遇到的问题——接受巡视的单位对巡视组非常敬畏,也认真对待,但也形成了一套应对巡视组的方法。“每个单位都会抽调一些年轻人上来对巡视组搞人盯人服务。比如他要去旅游就立刻准备车辆,要拿什么材料就要立刻向领导汇报,马上准备好,巡视组见了什么人也要记下来。”上述纪委成员如是说。

但任何单位或组织内部都不会是铁板一块,总会有人心存不满,或有诸多意见。巡视组工作之一,就是要把这些人找出来,鼓励这些人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一般而言,落马官员的举报以及遭遇不公正对待的商人反映的问题,这些都会受到巡视组的重视。

压力山大的巡视组

就在十个中央巡视组下沉地方,会见群众、约谈官员时,中纪委反腐败的火力不断升级。

6月4日,安徽原副省长倪发科也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被组织调查。6月23日,四川省文联主席、原副省长郭永祥从自家超过600平米的别墅里被带走调查。6月30日,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常委、统战部部长王素毅落马的消息在监察部网站上披露。7月6日,监察部网站的这个名单上,又增加了广西自治区政协副主席、区总工会主席李达球的名字。

既打苍蝇,也要打老虎,这是十八大之后,中央对反腐工作定下的总基调。而接连有省部级官员落马,则印证了这个基调并非只是文件上说说。

中央持续不断的反腐动作,也让中央巡视组感受到一定的压力。一位接近中央巡视组的官员对媒体分析道:如果当地存在“大老虎”,而巡视组没有查出来,“这就成了关乎面子的问题。”

曾在中央第二巡视组担任组长的祁培文,侧面印证了这个分析。当时中央第二巡视组在天津巡视期间,约谈天津市人民检察院原检察长李宝金,谈话结束时,李宝金随口吹嘘道,市长办不了的事儿自己都可以办,以后巡视成员到天津有事情可以找他。“我们就琢磨这个事情,这个检察长有这么大的权力,市长办不了的事儿他能办吗?”继而继续约谈和他熟悉的商人,最终发现李宝金违法违纪的线索。

2008年祁培文接受央视采访回顾这段经历时说:“像李宝金这样的人,我们就挺紧张,如果我们那会儿没有这个觉悟,被别人挖出来了,你说我这个脸往哪儿放?”

这并非只关涉到面子问题。7月23日,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张本平在人民网接受采访时直言:“有权就有责,权责要对等,巡视工作要有责任、有压力。巡视组要强化有重大问题发现不了就是失职、发现了没有如实反映就是渎职的观念,对于应当发现的重大问题没有发现的要总结教训,发现了但是没有客观如实汇报的要追究责任。”

而同时接受人民网访谈的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综合处处长彭阳春也表达了类似观点:这次巡视特别强调“有重大问题发现不了就是失职”。同样问题巡视中“没有发现”,其他途径被查处了,巡视组是有责任的,“其他途径”也是一种监督。

外界对巡视组的重视和期待,内部对巡视组的压力,都将在巡视过程中予以体现,今儿转加到有问题的官员身上。不少地方官员坦言,他们中的不少人因此都希望巡视组尽早回到北京去。但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由于问题太多,巡视组“现在要延长至两个半月,如果问题比较严重,时间还有可能会继续延长”——原计划的巡视时间为两个月左右。

但巡视组回到北京后,问题官员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根据规定,巡视组自身并无办案权限,在发现问题之后,还有两个步骤要走:反映问题以及推动解决问题。据彭阳春介绍,巡视组在巡视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重要问题、重要线索特别是案件线索,都要及时向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报告,在此基础上形成巡视情况报告呈报党中央,为中央决策提供参考。同时,根据领导小组的意见,这些线索将被移送给相关部门,如有关违纪线索,会移送中央纪委相关室。

也就是说,更让那些贪官担忧的事情,还在后头。自十八大以来刮起的反腐风暴,至此不过是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老虎和苍蝇的担忧,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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