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这四股歪风违背我们党的性质和宗旨,是当前群众深恶痛绝、反映最强烈的问题,也是损害党群干群关系的重要根源。”在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工作会议上,习近平作出上述讲话。对这些作风之弊、行为之垢,这位新任国家领导人用“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四个浅显的比喻来动员,要求全党来一次大排查、大检修、大扫除。
习近平的讲话引起了外界各种解读,有人称为中共又开始新一轮“整党”,也有人观望其实效如何。无论如何,它反映出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对党面临形势的清醒认识。面对忧患,采取各种行之有效的办法克服积弊,关系着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和走向。
“雷人雷语”是脱离群众的表现
要理解中央拿“四风”作切口,不妨先了解社会上越来越多的流行语,这些流行语很雷人,它们均出自官员之口。
“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郑州市一块经济适用房用地被开发商建起连体别墅和楼中楼,2009年6月17日,面对记者采访,郑州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如此质问记者。
如果说逯局长的话还算有“善意”提醒,一些官员的“雷语”流露出赤裸裸的霸气。“你知道什么叫恶不?跟政府作对就是恶!”重庆市江津区委书记王银峰以“影响政府办公楼的风水”为由,要求当地一个合法楼盘项目停建时如是说。在“宜黄事件”中,面对舆论的质疑,当地县政府一位官员理直气壮地回复:“没有强拆就没有新中国。”中国社科院研究员于建嵘受邀前往江西万载讲课,建议官员不要拆迁老百姓房子,遭到县委书记陈晓平批驳,“如果我们不拆迁,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吃什么?”
这只是冰山一角,近几年,社会上官员的雷人雷语越来越多,打开网页和微博,几乎每天都有官员一语成名,成为标靶,供网民吐槽狂欢。
官员雷人雷语频出,固然与网络信息传播的即时性有关,与官员更自信大胆的表达有关,与官员缺乏媒介素养有关,但更深层次的则与官员屁股所坐的位置和手中的公权有关。“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老百姓说话?”、“跟政府做对就是恶”……这些霸气的话并不是一时侧露,而是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不去倾听不同的意见和声音,对民众利益的诉求漠不关心,他们脱口而出的“雷人雷语”,或者叫官方口径话语,只是思想上脱离群众、一心一意钻营关系网、对下蛮横无理的自然流露而已。
这表明,在社会人心层面,民众与权力的关系严重隔离,人们吐槽这些雷人雷语,其实是对权力肆无忌惮的质问和抵触。
每一次官员雷人雷语成为社会热点,都伤害了民众与政府之间的信任。如何修复这种信任?树立正确的人民公仆意识,完善对权力的制约和监督,别无他法。
新一届领导层的忧思
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在经济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也面临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挑战:贫富分化、生态危机、腐败现象、权力和资本不受制约等等,社会矛盾已经积累到相当严重的程度,民众权利意识日渐觉醒。
面对民怨日深的现实,执政党已经不能奉行“鸵鸟政策”,把头往沙子一埋,不理会外面众议汹汹。中国共产党需要找到一些抓手,纾解社会情绪,取信于民,巩固执政的合法性。
中国共产党拥有8260多万党员,其取得政权和执政以来的历程说明,没有一种外部力量能够击垮她,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历代领导核心都把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当作一件大事来抓。从延安时期的整风到“进京赶考”前提出“两个务必”,都把紧密联系群众当作克敌制胜的法宝。正如习近平所说,人心向背关系党的生死。
从去年11月十八大召开至今,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已经经历了半年大考,面对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最高领导层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这种忧患意识比以往更加强烈。
梳理十八大以来的中共中央的一系列举措,无不包含着忧患之后的具体方略。从最初的反腐败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从打铁还需自身硬、八项规定到近日开展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这种思路一以贯之。
“整风、纯洁自身肌肤”,成为中国共产党打捞民心的现实选择。此次会议上,习近平痛批:“党内脱离群众的现象大量存在,集中表现在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这‘四风’上。我们要对作风之弊、行为之垢来一次大排查、大检修、大扫除。”这也是群众不满的主要根源。对新一届领导集体来说,以此小切口开启事业的全局具有重要的推手作用。
较为罕见的是,本次整风突显了新风,不光是上级坐在那里发文件和指示,在最近一次政治局会议上,习近平要求政治局全体成员率先垂范,统筹制定领导干部办公楼宇、住房、配车、秘书配备、公务接待、警卫、福利、休假等工作生活待遇标准,拿出“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勇气治理党风顽疾。
如何防范形式主义
对于本次整治“四风”问题,外界正在密切观察,有人怀疑,这是拿几十年前的老办法来对付新问题,它是否能解决实际问题?是否会流于形式主义?
的确,在中国共产党党史上,并不乏类似的运动。远的有1942年毛泽东发起的延安整风运动,以及在上世纪让中国走入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即便是在改革开放后,亦有很多类似做法,如改革开放初期的整党,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的“三讲”、“党员先进性教育”等等。观察者注意到,类似的纯洁性教育虽也取得一些阶段性成果,但很多都滑向了形式主义。
本次教育活动是否也会流于形式,这是人们所担心的。细心的人们已经发觉,不同于以往的是,本次教育活动并非只是喊喊口号,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走上岗位后,已经打出了一系列组合拳,拳路具体而清晰——以推进反腐败为核心,纯洁党的肌体,恢复优良作风,以取信于民。
自从去年喊出“老虎、苍蝇一起打”后,已经有薄熙来、刘志军、李春城、刘铁男、郭永祥、依俊卿等一大批高官落马,同时,八项规定狠抓落实,改革中央巡视制度、受理群众网络举报等制度性规定正在稳步推进中。这些具体行动实现了人民群众的愿望和要求,为中国共产党重塑形象增添了砝码。人们从怀疑过渡到相信,这次要动真格了!
而四风问题非一日之寒,其严重性和复杂性,并不仅仅是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那样简单,依靠自己洗洗澡就能解决问题。自己给自己洗澡,总有触及不到的地方,需要借助外力来搓澡。本次群众路线教育活动明确提出,既要在党内开展思想交锋,又要接受党外群众的监督、批评和帮助。
纵观党的历史,这样大大小小的“洗澡”进行了多次,四风具有反复性、顽固性,不能靠一招鲜的临时措施来解决,也不能靠运动式的狠招来根除,需要建立常态化的长效机制,靠好的制度来监督它,露头就打。而成果也要靠制度化、规范化来维持。
把权力关进制度笼子
如同慢性病,“四风”问题反反复复,难以痊愈,和权力不受制约和监督有关。
“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腐败”,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当它服务于公共利益时,能成就一个人事业的辉煌,为私利滥权时,便腐蚀着社会,动摇执政之基。“官员子女火速升迁”、“非公益性项目强拆”、“权钱交易”、“权色交易”、“楼堂馆所腐败”,近年来,群众深恶痛的各种“四风”问题都与权力滥用有关,特别是一把手权力过大、不受制约有关。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解决“四风问题”,不能满足于自查和信任,归根结底要解决权力滥用问题,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正如中共已故领导人邓小平所言:“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
如何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无外乎权力制约和监督:加强新闻监督和群众监督,及时发现和揭露各种腐败行为,及时公布腐败案件的查处进展;提高权力运行的透明度,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依法行政,让公职人员在法定程序框架内行使权力;加强预防,在容易产生滥用权力的领域、环节和部位,建立有针对性的权力制约机制等等。
然而,当下的中国,利益格局错综复杂,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势必要调整固化的利益格局。正如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所言:“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更难”。
解决“四风”问题,考验着新一届领导人敢趟改革深水的决心。“制度一经形成,就要严格遵守,执行制度没有例外。”相信习近平掷地有声的话语,给了国人信心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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