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前不久中国石化对外高调发布了向社会让渡30%油品销售业务股权的正式消息之后，中国石油日前也推出公告称，将以西气东输一线和二线相关资产和负债出资设立东部管道公司，并将公开转让该公司100%的股权。同样，紧接着中国电力投资集团放出将拿出旗下1/3的子公司和建设项目供民营企业参股的口风，国家电网公司也正式敲定了在直流特高压、电动车充换电设施和抽水蓄能电站三个领域引进社会资本的最新方案。作为国有企业的一步重头戏，混合所有制在时下似乎被演绎得风生水起。
民企：混合所有难有话语权
中央企业尤其是为公众所诟病的垄断性央企充当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旗手。按照国务院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的最新权威报告，目前中央企业及其子企业引入非公资本形成混合所有制企业，已经占到总企业户数的52%。中央企业及其子企业控股的上市公司中，非国有股权的比例已经超过53%；与此同时，地方国有企业控股的上市公司681户，非国有股权的比例已超过60%。
按照已引进非公资本的数量或者是股权占比，既往国有企业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可圈可点，但统计发现，目前130多家中央企业总资产为30万亿，但真正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而实现市场化竞争的资产只有5万亿元，占比仅为16.6%。从单个企业来看，虽然中国石油拿出了东部管道公司100%的股权，但916.3亿元的最新估值也只是中石油2.4万亿全部家当的3.2%；同样，按照市场估算，中石化出让的油品销售业务股权价值为1000亿元，可相对于其1.4万亿元的总资产而言，该笔交易占比仅为7.14%。在资产性质并没有得到实质性改变的情况下，采取了股份合作制的国有企业并不会丧失一股独大的身份，这种由混合所有制所生产的股权结构多元化究竟有多大的实际意义就值得考量。
的确，无论是中石油还是中石化，按其向社会开放的单笔资产价值来看，不可谓不慷慨。但是，动辄千亿的买卖显然不是任何一家民营企业所能承接的，社会资本最终只能以散兵游勇的方式“分食”巨头提供的蛋糕。这种股权零碎化的直接结果就是民企股东在参股国有企业之中的话语权被大大稀释；不仅如此，包括中石油、中石化在内的几乎所有中央企业引进的社会资本主要圈定在子企业层面，母公司引进的寥寥无几，民企即便进去也还得仰人鼻息。既然如此，混合所有制之后的国有企业治理结构还会沿袭传统模式，而这样的混合所有制显然徒有虚名，至多是一种桔淮为枳的混合所有制。
一般而言，在自身市场地位还很稳固或者说能够维持正常经营的情况下，国有企业愿意向社会开放手中股权，要么是外在改革力量所倒逼，要么是内在资产结构优化所驱动。从目前来看，两种因素都存在。最近一年的时间，国内对石油垄断巨头的拆分之声甚嚣尘上，国家能源局前不久推出了《油气管网设施公平开放监管办法(试行)》，明确了油气管网设施运营企业“向第三方市场主体平等开放管网设施”的方向，成立独立的国家管网公司指日可待。在这种趋势下，如其等着到时高层活生生的剥离，还不如先行一步挂牌出售。为此，中石油和中石化不仅规避了管道分离的风险，还将价值不菲的真金白银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不过，对于这种取近舍远、损公肥私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公众自有一个明断。
央企：借助混合所有制“甩包袱”
事实上，尽管石油巨头们掌控着油气资源的垄断大权，但它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最近几年，中石油在伊拉克、澳大利亚、苏丹、哈萨克斯坦等国外市场上火速烧钱，同时在大庆油田和长庆油田等地撒下巨资，但中石油的财务状况并没有随着这些地毯般项目的展开而改善，反而每况愈下。资料显示，从2010-2013年，中石油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从人民币3187.96亿元下降到2885.29亿元，年均降幅13%，其后续投资力越来越式微，中石油因此不得不走上“卖身”之路。
问题的关键在于，受国家气价调整政策影响，中石油管道业务的盈利波动幅度较大且利润率越来越低。据年报显示，中石油2013年天然气与管道业务的营业收入2288亿元，营业利润51亿元，毛利率为1.7%，在公司所有业务板块中最低。看得出，中石油所出售的管道资产，实际是丢掉盈利不佳的业务单元，或者说是不那么赚钱的业务单元。也正是如此，中石油对于东部管道公司股权的开放非常彻底，甚至自己半股不留，其中让人很难看到“混合”的踪影，相反倒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资产剥离和抛售行动。
像中石油那样嗷嗷待哺而试图借助混合所有制“甩包袱”的还有国家电网。资料显示，截至2013年底，国家电网公司已建成的充换电站400座，交流充电桩1.9万台，只完成了2015年目标的10%，而且国家电网在充换电设施建设方面已经累积了相当规模的亏损，自身负担异常沉重。不仅如此，为了提高太阳能、风能等可再生能源比重，国家已将分布式电源作为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但在国家电网看来，分布式电源并网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不但有服务管理和事故责任的问题，还得投资电网改造和收购发电企业的电力，公司所面临的成本投入增加和售电收益减少不言而喻，而且分布式电源的未来盈利模式很不清晰，即便取得投资回报也要假以时日。出于以上忧虑，国家电网急着出售手中的“烫手山芋”。
当然，民营企业对于国有企业心中所隐藏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小九九”不是全然不知。据德勤中国的统计，对于目前提出的混合所有制，民营企业家中有60%以上的人选择了“暂不进入，等待制度明朗或先完善自身条件”；对于参与的疑虑则更多地集中于担心“开放股权比例过低，民营企业难有话语权”，选择这一选项的企业家占66.7%。
因此，为了不让混所有制这部改革正经走形变样或者浅尝辄止，顶层设计还必须最大程度地推动国有企业打开股权开放的空间，除国家安全领域以及部分国有资本运营公司采取国有独资之外，其余均可按照负面清单方式，允许民营资本进入，且在股权配置上一律采取上不封顶的做法，并更多地在母公司层面展开，同时提倡和激励民营资本控股；另一方面，要在公司治理机制层面建立强制性的小股东累计投票权制度，使混合所有制企业中的小股东拥有充分的利益诉求和决策参与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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