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经济在发展速度比较快的时候和现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存在的基本问题并没有改变,就是经济缺乏活力和效率。内需不足是老问题,储蓄率即使在最低的时候也是世界较高的。过去出口增长比较快的时候,再加上政府投资的拉动,还能够高速前进。现在出口遇到了世界性的经济不景气,大家想到的就是进一步增加政府投资,这其实是一种凯恩斯主义财政刺激的惯性思维,是一种过时的传统智慧。中国经济的根本问题是缺乏效率和内在活力,经济发展更多地依赖于外部力量的拉动,过度地依赖于资源的投入。
我们现在需要的首先不是凯恩斯主义的财政刺激政策,而是需要增强经济活力的经济自由化政策。
打破行政垄断
经济自由化政策的首要内容就是打破行政垄断,向民营经济开放现在受到进入管制的经济领域。加入世贸以后,许多外国资本都能够进入的经济领域,却为民间资本的进入设置了重重障碍,设置了高门槛,如在金融、石油石化、能源、矿业冶金、邮政、交通运输、烟草、电力、港口机场、电讯服务、重大装备制造、教育、文化、卫生、传媒、法律、艺术等领域,对内开放的步伐明显落后于对外开放的步伐。
行政垄断之所以难以打破,就是因为垄断利益太丰厚了,但行政垄断终非久长之策,迟早要退出历史的舞台,越早打破行政垄断,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就能越小一点。不需要太多的经济学理论,单就打破行政垄断、开放经济领域,就能够创造出数以百万计的就业岗位,你观察一下北京城里在风声不紧的情况下合法运营的出租车和不合法的黑车之间的比例就可以知微见著了。
经济的自由化政策就是最有效的就业政策,最有效的经济增长政策,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反腐败政策。
现在在经济方面遇到的困难,谁能够增强改革者进行深层次改革的勇气?中国的经济改革都是逼出来的,没有上世纪70年代中期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哪有后来的改革和开放。现在,内地的经济发展遇到了很严峻的挑战,应该是那些受到行政保护的既得利益集团识大体、顾大局、做出让步和牺牲的时候了。
解除经济管制
经济自由化政策的第二项内容就是解除各种经济管制措施,提高内地经济系统的自由度,降低经济运行的成本。内地的劳动力很便宜,但内地有一样东西特别的昂贵,那就是内地的制度系统。
我们知道,比较不同制度优劣的指标就是交易成本,在内地生活的人、特别是经营企业的人都知道现在这套游戏规则的厉害,政府太有权力了,对经济的运行管理不足,管制有余,特别是对民营经济的限制太多了。政府部门常常奉行无利不起早的原则,不该管的管得太多了,该管的没有人管。企业既要围着市场转,还要围着官场转,跑部前进,听从两个指挥棒指挥。总有盖不完的章,填不完的表,请不完的饭,拉不完的关系。在中国从事商业活动太不容易了,企业负担太重了,效率太低了。形形色色的经济管制对中国经济在做的事情就是作茧自缚、甚至逼良为娼。
为了克服这种制度摩擦力,国人只好像北京的出租车司机一样,前几个小时先为制度打工,然后才是为自己的收入打工,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成为世界上工作时间最长、最勤劳的人的原因。错综复杂的经济管制、巨大的交易成本使国民创业的热情被无情地熄灭了,大家都不想如何去创造财富,而想着怎么去从已有的财富中分到更大的一份财富,千军万马考公务员,炒各种能够炒的东西。
36年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虽被冠以奇迹,其实并无秘密可言,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长期快速经济增长只有具体因素上的区别,而无基本原理上的区别。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国人重新获得了经济自由,尽管还不那么彻底。有了经济自由,可以自己自由选择、自由决策了,中国的民营经济才有机会重新萌芽发展起来,廉价劳动力才有可能和机会和国外先进的技术、先进的制度、国外的投资结合起来。昔日中华民族在准备科举考试和忍受无尽苦难的过程中培养出来的超强的吃苦耐劳品质,才能够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发挥它的经济价值,才有机会利用世界上的华人资本,才有机会模仿,才有东西拿到国际市场上卖,才有机会利用贸易不断自由化的国际贸易环境的机会、利用和平的国际环境的机会,才最终有了中国的经济奇迹,用30年的时间走过了别人50年、100年走过的道路。
在过去计划经济条件下,政府控制了所有的经济资源,封锁了所有的经济机会,亲自组织所有的经济活动,老百姓不但不可能自己掌握经济资源,自己组织经济活动,连想都不能想,因为那是有害的资产阶级思想。
今天,如果能够解除不合理的经济管制,加强宏观经济管理,提高经济的自由度,为所有的经济成分创造一个平等竞争的制度环境,民间的投资就能够大发展,就业率和家庭需求就能够得到大大的提高,经济增长就能持久保持,经济增长的效率才能提高,经济发展才是可持续的。
深化生产要素市场改革
经济自由化政策的第三个内容是深化市场化趋向的改革,建立基础性生产要素由市场进行配置的机制。现在内地的市场经济是市场经济的面子,计划经济的里子,市场经济的苗,计划经济的根。最终产品的价格98%都放开了,由市场来定价,但许多关键的基础性经济资源还控制在政府手中,实质上就是放开了馒头的价格,但还控制着小麦的价格,你说这个馒头的价格是不是市场价格?政府部门依然掌握着从计划经济时代继承下来的资金、土地、自然资源等重要经济资源的配置能力,还有太多的资源掌握在政府手中按照计划经济的逻辑运转。
大量直接控制的经济资源和巨大的经济资源配置能力使政府拥有了同样巨大的寻租基础和寻租空间,结果导致钱权交易,腐败蔓延,钱权联姻,大发横财,贫富差距扩大,威胁着社会的和谐和稳定。同时,这些经济资源的行政定价和低价政策也使生产要素的价格严重扭曲,在事实上鼓励了资源的浪费,强化着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环境友好型和资源节约型的经济增长模式怎么能够真正的建立起来呢?所以,以行政配置资源为主的资源配置方式必须转变到以市场配置为主的资源配置方式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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