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新年前5天，吉林省延边州和龙市南坪镇南坪村的4位村民不幸被害，凶手来自与他们村接壤的朝鲜。元旦假期后的第4个工作日，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披露，案发后中国警方立即展开抓捕行动，涉案人员被击伤后医治无效死亡。一起孤立的事件看似结束了，但它折射出的内地边境地区的人口问题及其重大隐患，应该引起更多的关注。
内地共有陆地边境县（含县级市，以下简称“边境县”）129个，分布在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广西、云南、西藏、甘肃、新疆等9个省区，土地面积190万余平方公里、占国土总面积的1/5，总人口2100多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60。近十几年来，本就地广人稀的边境县，人口发展出现了一系列不利趋向，突出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人口外流和萎缩。如果一个地区的常住人口少于户籍人口，就可以认为该地区人口流出的规模大于流入的规模，存在人口净流出的现象。2000年，全国129个边境县的常住人口总量略高于户籍人口总量，整体上属于人口净流入地区。但是到了2010年，情况出现了反转，边境县总体上成为了人口净流出地区。十年间，人口净流出的县从42个增加到70个。常住人口增长滞后于户籍人口增长的县，更是多达90个，他们或已成为、或即将成为人口净流出的地区。
比人口净流出更大的挑战，是常住人口总量的减少，即人口绝对规模的萎缩。近十余年来，有超过1/4的边境县出现了这一状况。此次被害边民所在的县级和龙市，常住人口就从2000年的21.5万人下降到2010年的19万人，累计减少了12%。与其毗邻、同属延边州、同与朝鲜接壤的县级龙井市，常住人口总量则从26.2万人锐减到17.7万人，减少的幅度达到了30%以上。所有边境县中，人口萎缩最严重的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陈巴尔虎旗，常住人口从6.8万人减少到3.6万人，几乎被“腰斩”！
二是就业状况恶化。边境县不仅常住人口增长比户籍人口慢，而且就业人口增长比常住人口还要更慢。总体上看，就业的相对规模在缩小。属于这种情况的边境县已经超过了半数，多达66个。更为不利的就业人口绝对规模缩小的状况，也已经在50个县发生，包括十年间就业人员累计减少了12%的和龙市，也包括就业人口持续萎缩了45%的龙井市。
在就业大幅收缩的同时，未就业人口在以更快的速度扩张。从2000年到2010年，129个边境县的未就业人员总量增加了11%，累计增长率是户籍人口的1.3倍、常住人口的1.9倍、就业人口的2.4倍。接近2/3的县（82个）都出现了未就业人员的增长，超过半数的县（68个）未就业人员的增幅都超过了30%，更有10个县发生了“倍增”甚至更快的扩张。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就业人口与未就业人口增长的对比，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就业人口减少了51%，未就业人口增加了2.6倍！
三是结构迅速老化。按照联合国的标准，一个地区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达到7%，就进入了老龄社会。2000年，仅有14个边境县与全国同步进入了老龄社会。然而，到了2010年，进入老龄社会的边境县已经有53个。而且，他们“老化”的速度明显比全国平均水平要快——老年人口占比累计的提高幅度，前者相当于后者的1.7倍。
从2000年到2010年，边境县0-14岁的少儿人口从483万人减少到382万人，骤减了100万人以上；其占总人口的比重，则从24%下降到18%。少儿人口绝对规模和相对占比的下降，将会进一步加剧未来边境县人口的老化。东北地区的问题尤其需要引起警觉——辽宁和吉林两省的全部11个边境县、黑龙江省16个边境县中的12个都已进入老龄社会；而且这23个县的老龄化速度都快于全国，其中包括和龙市在内的9个县比全国平均快1倍以上；最快的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塔河县，老年人口的比重年均提高0.6个百分点、速度相当于全国平均的3倍多！
边境县人口的规模在萎缩、就业在恶化、结构在老化，和龙市只是其中一例，而且并非情况最严重的。可以想见，人气渐弱、生产萧条、村庄凋敝的景象已经较为普遍地呈现于广大的陆地边境地区。任由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当留守老人成为人口主力军的时候，边境县也就空心化、塌陷化了。到那时，谁来为边境县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谁来为国家守护边境和扩土开疆？如此一来，边民生活堪忧！边城发展堪忧！边疆安全堪忧！
边境县人口问题的产生，既有气候恶劣、资源紧缺等自然地理因素的影响，也有产业发展长期滞后、公共服务水平偏低等经济社会方面的原因。必须加快推进分类施策，尽快扭转不利趋向，促进边境县人口的正常增长和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
笔者建议：在地处生态屏障区域的边境县，根据国家的战略需要，设立生态保护的公益性岗位，中央和省级财政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来兜底，以留住必要的常住人口；在自然条件比较艰苦的边境县，如山区、高海拔、高寒极寒以及重度缺水的地区，一方面引导集中居住，另一方面让公共服务流动起来，使居民的生活水平更高，享有的服务更加便捷；在少数民族聚居的边境县，重点加大教育扶持和劳动力技能培训的力度，优化提升重大项目这一载体和社会组织这一平台，推动实现经济发展与社会融合的双赢；在资源禀赋、区位条件、生产基础比较好的边境县，可以大力实施产业振兴、贸易振兴方面的规划计划，发展县域特色产业、口岸经济和边境贸易，依靠经济总量的扩大和竞争力的提升来吸引人口集聚。
在全部129个陆地边境县，还应该开展以下几个方面的具有共性的工作：一是建立人口监测预警机制，摸清底数，动态跟踪，及时施策；二是夯实民生基础，提高保障水平，精准扶贫济困；三是加快建立适应老龄社会要求的治理体系，完善留守人群关爱服务体系，促进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和老年人社会参与；四是加强公共安全、社会治安、打击暴恐、维稳反分以及边防能力建设，为边民守护家园，为国家巩固边疆。
希望边境县早日摆脱人口发展的窘境和困境，边民被害的悲剧不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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