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锐/文
(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
按照国际标准工业分类,在22个大类中,中国有7个大类名列第一,钢铁、水泥、汽车等220多种工业品产量居世界第一位;论产值,去年中国制造业增加值2.08万亿美元,囊括了全球制造业1/5的比例;论出口,中国已经连续5年成为全球第一大出口国,相应地,中国也在全球第一大制造业大国的位置呆了5年而无人能超越。然而,中国制造业却是一个始终令人愉悦但又倍感沉重、充满期待但又让人焦虑的话题。
做成一个终端价格为10美元的芭比娃娃,中国企业只能拿到1美元;上万件衬衫才能换一架波音飞机……最终,利润几乎全部流进跨国公司的腰包,中国企业得到了只是相当于零头的人工费用。尽管中国拥有34.3万家规模以上的工业企业,而且雄踞全球第一,但在“世界品牌500强”的榜单中,属于中国的品牌只有29个。
承受比较成本优势弱化压力的同时,中国制造业还将面临着来自发达国家“再工业化”的严峻挑战。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在国际产业分工中遭受着愈来愈沉重挤压的同时,中国制造业遭遇到的贸易摩擦压力也空前增加。
加大转型与升级的“油门”
鉴往知来,中国制造业再也不能仅仅在中低端领域摸爬滚打,更不能倚靠廉价资源优势勉强求存,而必须通过创新驱动,利用全要素尤其是技术要素实现有效的转型与升级。只有转型与升级,才能成功规避资源约束瓶颈;只有转型升级,才能培植新的竞争优势;也只有转型升级,才能培育和造就一大批能够主导国际产业分工的高端制造业企业,从而抢占全球制造业的战略制高点。
按照《中国制造2025》的战略规划,通过信息化与工业化、信息技术与制造技术的融合是驱动制造业转型与升级并锻造高端装备制造业的关键突破口,其中智能制造——制造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是战略制高点和主攻方向。为此,在制造业领域,需要广泛推行数字化制造,并以重点企业为主体开展智能制造应用示范;同时高度重视发展数控系统、传感器、测量仪表等关键部件和高档数控机床、工业机器人、3D制造装备等关键装备;突破一批“数控一代”机械产品和智能制造装备;推进数字化车间、数字化工厂、数字化企业的试点和应用。另外,要在制造企业广泛推广应用先进设计技术,开发设计工具软件,构建设计资源共享平台。以此驱动“中国制造”升级为“中国智造”。
作为转型升级的重要内容,商业模式创新应当提到中国制造业应有的认知高度。美国苹果公司富可敌国甚至超过了微软、戴尔、谷歌、惠普、Facebook五家科技巨头市值的总和,其成功的归因既不在于技术上的重大突破,也不在于其产品本身,更不在于控制了产业中最核心和利润率最高的环节,而是在于它开创了“终端软件+应用内容”的新型商业模式。由于全球竞争已经由产品竞争转向产业链竞争,而“终端软件+应用内容”的商业模式让苹果取得了产业链方面的绝对优势,从而确立了自己在移动互联网世界的王者地位。具体到中国制造业,商业模式创新空间十分广阔,如企业可加快发展节能环保领域的合同能源管理、现代废旧商品回收再制造以及各种基于制造的专业服务和增值服务等。
通过创建新型工业化基地和园区是构建制造业转型升级新载体的重要举措。为此,政府应当推动以产业链为纽带、资源要素聚集的产业集聚区建设,加快工业企业和大项目向集聚区集聚,引导企业和各种创新要素向园区和基地集聚;决策层应当集中力量建设一批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工业园区和产业基地,进一步提升集约化水平,切实增强产业自主创新能力,大力推行绿色发展和循环经济,使其真正成为带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中坚力量;政府还应当协力促进工业园区产学研合作,充分发挥大学、研究机构、知识密集的中小企业、制造企业等不同参与主体的作用,同时对产业聚集区重大科技领域如柔性制造、极端制造以及微电机系统中的先进技术研究给予强大的资金支持,以促进企业创新。
转型升级的结果是高端产业的涌现与壮大,但国际经验表明,政府对国内市场的保护和必要的政策倾斜是高端产业顺利成长的关键。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美国实行高关税和排斥外国直接投资的政策以保护国内高端产业抢占庞大的国内市场,结果导致了美国钢铁和重型机械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迅速崛起,从而使美国替代英国,一跃而成为全球重型制造业的先驱。不仅如此,由于一些后工业化国家的高端产业在相当长时间内不可能获得海外市场份额,因此像韩国、芬兰等国在打造高端产业时也极力保护其对国内狭小市场的独占。由于中国高端产业不仅在技术上落后于人,而且国际化过程中还会遭遇发达国家的竞争性阻击,更应该通过巨大的国内市场规模为中国高端制造业创造市场。
做大生产性服务业
作为当今全球经济中增长速度最快、知识密集度最高、高层次人才就业最集中的产业,生产性服务业已成为推动一国产业升级的强大引擎,同时还是各国竞相争夺的全球产业价值链上的战略制高点。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研发、设计、物流以及信息技术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的显著和当量发展,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就会失准偏向,抢占全球制造战略制高点就沦为空谈。
必须看到,全球制造业正从以产品为核心转向以消费者为核心,以生产为本转向以“生产+服务”或服务为本;不仅如此,全球产业转移的内容,也从以加工制造业为主拓展到研发、采购、物流、金融等生产性服务领域。欧美发达国家之所以能在高端制造业领域占据优势,就是来源于制造业的服务化;欧美发达国家普遍存在两个“70%”:即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的70%,生产性服务业占整个服务业比重的70%,而且二者都主要基于制造业服务化。
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生产性服务业的占比太低。资料显示,目前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只有15%左右,相比之下,作为先进制造业强国德国,其生产性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在45%-50%。另据机械工业联合会对中国198家装备制造企业调查显示,中国78%的企业服务收入占总营业收入比重不足10%,只有6%的企业服务收入占总营收比超过20%。相比之下,美国GE公司业务收入的70%来自于技术+管理+服务。该公司运用工业互联网将机制、设备和设施群在内的工业网络与先进的传感器、控制装置和应用软件相连,每天可分析1000万个传感器数据,为客户提出高价值的建议。
鉴于此,《中国制造2025》提出促进生产型制造向服务型制造转变,大力发展与制造业紧密相关的生产性服务业,引导和支持制造业企业延伸服务链条,特别是鼓励优势业企业“裂变”专业优势,以流程再造向行业提供社会化、专业化服务;同时大力发展面向制造业的信息技术服务,加快发展研发设计、技术转移、创业孵化、知识产权、科技咨询等科技服务业。除此之外,我们认为,还须扶持发展产业调整基金、劳务猎头、技术风投和职业技术培训等服务型公司,鼓励和支持制造业企业通过发展个性化定制服务、全生命周期管理、网络精准营销和在线支持服务等,由提供设备向提供系统集成总承包服务转变,由提供产品向提供整体解决方案转变。
作为一个量化目标,我们还建议国家“十三五”规划应明确将生产性服务业占服务业比重从35%提升到55%,占GDP的比重从5%提升至30%-40%。为此,要进一步放开生产性服务业领域的市场准入,以吸引更多的社会资本加入;需要通过完善财税政策、强化金融创新和健全价格机制等措施创建生产性服务业聚集的平台;需要大力调整高等教育结构,为生产性服务业储备和输送必需的人才与智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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