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锐/文
(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
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终于修成正果。虽然按照程序TPP要经过美国国会投票通过后才能正式生效,但这一对于美国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超级FTA(自由贸易协定)最终顺利落槌已没有多少悬念。值得关注的是,收获了TPP谈判成果的美国接下来会快速转身并聚力到更大块头的自贸协定——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的谈判上来,并且山姆大叔的这些连贯动作会倒逼着中国不得不积极应对。
资料显示,TPP涵盖的12个成员国所笼络的经济规模占到世界经济总量的近40%,贸易规模超过了全球贸易额的21%,因此,对于制造强国与商品服务输出大国的美国而言,最终通过TPP所能分享到的贸易平台红利蔚为壮观。不过,相比于丰厚的贸易经济收成,更令美国心怡的是能够看到自己在整个亚太地区整合力与影响力的提升。最近几年,在全球FTA谈判如火如荼的情况下,亚太地区区域经济合作步伐也明显加快,其中既有所谓的“10+1”、“10+3”、“10+6”经贸合作机制,也有中韩、中日韩、印度与日本,韩国与澳大利亚等双边与多边自贸安排,更有“东盟共同体”、“东亚经济体”的积极热身。而在这种区域经济合作繁花似锦的棋盘中,中国的支配与左右能量与日俱增。对此,美国明显感到了自己在亚太地区被边缘化的可能,白宫也果断按下了“重返亚洲”的战略按钮。这样,在与新加坡、韩国、泰国以及澳大利亚积极展开双边FTA谈判的同时,美国毅然介入到由文莱等四国发起的TPP谈判中来,并最终取得了平台构建的主导权。如今伴随着TPP的落地,除了美国企业能够快捷、便利、无障碍地进入亚太地区外,美国在亚太地区的话语权和控制权将得到空前的彰显与提高,相应地,其对中国在亚太区域影响力的制约也将加强。
事实上,在通过TPP跨洋拉拢亚太成员国的同时,美国两年前还启动了TTIP谈判,目的是建立美欧自由贸易区,而且按照双方圈定的时间表,TTIP在三年之内完成。资料显示,作为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美国和欧盟的经济产出占全球总产出的一半,双边约3.8万亿元左右的贸易额度占全球贸易总额的1/3,拥有8亿人口的美欧FTA一旦建成,无疑将成为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按照欧盟的估计,美欧自贸协定可使欧、美国内生产总值在2027年前分别增加约0.5和0.4个百分点,相当于860亿欧元和650亿欧元。而美国商会预计,如果美国和欧洲之间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双方的经济增速可以提高1.5个百分点。特别值得关注的是,除了显著的经济红利外,美国通过美欧FTA收获到的地缘政治红利格外丰厚。即TTIP一旦建成,基于美欧之间特殊的政治与军事联盟关系,双方针对亚太国家的政策协调程度无疑会明显加强,亚太地区许多国家随美国而动的代入感就会进一步强化,美国借助TPP充当亚太地区“领袖”的角色将得到显著强化。
显然,TPP和接下来的TTIP都将中国推到了必须接招与出招的位置。虽然空间上TTIP与中国搭不上边,但对中国所产生的影响却是不言而喻;而从短期来看,由于美国刻意“去中国化”,中国加入TTP又不具可能性。如此,降低TPP和TTIP对自己的负面冲击,中国只能瞄准和紧跟亚太地区一体化的进程,注重从外围造势借力,最终渐渐融入到亚太经济共同体之中。
实际上,亚太地区与TPP谈判同时进行的还有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即所谓的“10+6”谈判,而且按照计划也应该是今年画上句号。数据显示,RCEP覆盖了全球大约一半的人口,经济总为世界经济总量的1/4,商品贸易总值占全球比重接近30%。不过,如同中国未能参入到TPP之中一样,美国至今并没有表示出加入到RCEP中的任何信号。尽管如此,外界对业已收官的TPP与即将落地的RCEP所能趋于的融合充满着联想与期待。
谁都知道,亚太地区自贸协定存在着非常明显的碎片化现象,其中仅APEC的21个成员国平均每个就商谈了两个以上的自贸协定,这种碎片化的区域合作方式,必然使企业面临着繁琐复杂的规则认知,比如泛滥的原产地条款会使同一产品面临不同的关税税率,同时推高企业贸易成本和监管成本。由此,整合区域FTA就成为包括美国、中国在内的亚太成员国的一致诉求。而作为多年来的一个宏大远景,亚太自贸区(FTAAP)建设伴随着第22次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正式通过《亚太经合组织推动实现亚太自贸区路线图》已迈出行动步伐。
无疑,TPP和RCEP都可以作为通向FTAAP的核心站点,但由于其中分别缺乏中美两个大国角色,最终的实际操作性并不大,而如果通过TPP与RCEP的合并从而架设起对接FTAAP的渠道则更具成功的可能性。观察发现,RCEP与TPP的成员有所重叠,其中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越南、马来西亚、文莱和新加坡七国具有双面身份。另外,表面上看,虽然TPP与RCEP标准不一,但并不是完全对立甚至于对抗的。TPP偏重于新议题的规则及制度问题,内容除包括货品市场进入、跨境服务贸易、技术性贸易障碍、知识产权、投资等传统FTA贸易议题外,还包括合作与能力构建、电子商务、环境、金融服务、竞争政策、电信与劳工等FTA新兴贸易议题。相比之下,尽管RCEP的议题以传统议题为谈判重点,但也涵盖了电子商务、知识产权、竞争政策、争端解决等,两者有很大的交叉,这是RCEP和TPP融合的基础。
基于此,在RCEP推进的过程中,作为发挥着重要作用的中国应当力促将国企改革、环境保护、劳工利益等敏感内容渗透到具体的谈判环节中去,以尽可能减少RCEP与TPP对接时的错位空间。另外,中美两国正在进行BIT(双边投资协定)谈判,中国政府可以主动向美国政府提出在BIT的基础上加入贸易谈判内容,把BIT扩展到BITT(双边投资和贸易谈判),使之与TPP和RCEP规则互联互通,进而成为TPP和RCEP的纽带或桥梁。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启动中美自贸区谈判,加速RCEP与TPP有效融合或链接。按照美国彼得森研究所的数据显示,如果中美达成FTA,双方可增加5000亿美元的贸易额。因此,只要中美自贸区谈判一启动,立即可以成为RCEP和TPP的转换站和交汇点,一个惠及中美及全球诸国的FTAAP版图随之将浩然延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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