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人社部公布最新国务院任免国家工作人员名单,免去张育军的中国证监会主席助理职务。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宣布免职不久前,专案组从张育军家中,搜出大量现金。
而此前的9月16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披露中国证监会主席助理张育军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
6天以后,也就是9月22日,中组部又发布消息,称张育军因严重违纪,决定免去其担任的证监会党组成员和证监会主席助理的职务。
张育军被查并被免职,这是迄今为止,中国证监会被揭出的级别最高的一位官员,虽与民间戏称的“大老虎”尚有一定距离,但已经显示出中国证监系统存在的一系列严重问题。由于张育军身居证监会要职,他出现的问题相比于其他市场主体人员的违规违法行为,对市场的危害更为严重。
证券市场是腐败的重灾区
对于张育军,几乎每一个股票投资者都很熟悉。他在中国证券市场的监管部门和交易所长期身居要职,被称为学者型的领导干部。在今年证监会展开的救市行动中,他也担任着主导角色,频频召集会议发表讲话。但是,就是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高官,却也出现了严重问题,由此可见中国证券监管部门存在的问题之严重。
在官员以权谋私这方面,中国的证券市场已经是一个重灾区,证监会作为一个对市场行使监管责任的机构,被赋予了很大的权力,更是腐败的高发领域。由于证券市场的特殊性,证监会事实上存在着可以抵制监督的“法外之地”。出自证监会的腐败官员,张育军并不是第一个,但对于以往一些腐败官员,在处理上常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以担心引起市场动荡为借口保护有腐败嫌疑的官员。曾经的证监会副主席王益在被发现问题后,证监会只是将其调出,直到他在新的岗位上又出现问题,才受到了司法处理,而他在证监会期间的贪渎行为却被轻轻放过。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严重地损害了证监会的公信力,也降低了它所行使的市场监管的质量。
今年中国股市出现的暴涨暴跌,严重干扰了国家的经济金融秩序,也严重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但是,在救市行动展开以后,却出现了一系列不正常的情况,以致救市进展艰难,至今未收到理想效果。此前被揭露的中信证券一批高官利用救市所从事的内幕交易深刻地说明了中国证券市场一些“达官贵人”目无法纪,将国家政策偷梁换柱用以自肥的严重性。张育军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待纪委的深入调查,但此一事件已经向我们提供了救市为什么不能成功的一个深刻诠释。中国的证券市场被这样一批人盘踞,市场已经堕落成为他们攫取非法利益的天堂,广大投资者的利益就不可能有保障。
证监会放任工作人员炒股
张育军被调查,向市场发出了一个强烈信号,反腐的利剑不可能因为某种行业的特殊性而“手下留情”,证监会也已经不是反腐的“法外之地”。中国证券市场建立20多年来,内幕交易一直是一个难以割除的毒瘤,投资者在遭遇行情下跌所带来的市场损失以外,还遭受着欺诈、内幕交易等违法违规行为的坑害。多年来,证监会作为一个执法机构,尽管一直努力在打击内幕交易,但查处对象大多只是处于市场底层的“苍蝇”,事实上这些人物对市场造成的危害只局限于个股,而对于一些位高权重的权贵所从事的欺诈和内幕交易行为,则出现了一种监管无力的状态。这其中的原因可能确实有证监会权限无法触及的问题,但更为重要的则是证监会内部同样存在内幕交易等腐败行为,甚至内外勾结,使监管大权架空。证监会前几年曾经建立了一个投资者保护局,但这个保护局从来没有行使过为投资者维权的功能,反而经常在各种场合教育投资者要风险自担。其实,所谓风险自担,必须基于股票发行者和大机构充分、真实地披露信息的基础之上,如果市场充满虚假,这个原则就不能成立。因此,片面的宣传风险自担,所起的作用只是给内幕交易者、欺诈者提供了一种借口,也掩盖了证监会监管不力的事实,将投资者推入到了一种不安全的状态。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发展到最后,这个号称投资者保护局的局长也出现了问题,被绳之以法了。
最近两年,证监会一直在主导修改《证券法》,修改稿草案已经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一审。其中一个引人注意的修改是对证券从业人员,包括监管机构工作人员持有、买卖股票的行为,从原来的禁止改为允许,只是需要向所在单位报备即可。如果说经营机构的从业人员买卖股票有一定的合理性,允许监管机构工作人员买卖股票则是一种严重的倒退。证券监管机构与证券经营机构在性质上完全不同,前者是国家权力机构,后者是商业经营机构,这就决定了这两种机构的工作人员,必须持有不同的立场。监管机构的工作人员一旦参与属于自己监管范围的谋利活动,就会降低监管的严肃性和公正性。如果说证券经营机构的报备制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老鼠仓”的发生,但由于证券监管机构本身不是经营机构,不从事股票自营,因此监管机构工作人员向单位报备了炒股情况,单位也是不太可能从中发现“老鼠仓”等内幕交易的线索。
事实上,即使是在目前《证券法》禁止证券经营机构和监管机构工作人员炒股的情况下,这项法律规定也没有得到很好执行。曾记得2010年时,证监会内部一位叫李莉的工作人员被举报持有三一重工股票,并有内幕交易之嫌。证监会在市场舆论压力之下作了调查,却认为李莉购股不涉及内幕交易,而对其购买股票这种本身明显违反《证券法》的行为则未予置评。但是,即使李莉炒股确实未涉及内幕交易,此事对证监会这样一个执法机构形象的损害却已经构成。
证监会对内部工作人员持有、买卖股票,但证监会不仅对这种违反现行《证券法》的行为持姑息态度,而且正在利用其主导修改《证券法》的权力推动这种行为合法化。在这样一种状态之下,要求其积极行使监管职能,严厉打击内幕交易等违法违规行为,切实保护投资者利益,无异于缘木求鱼。
查处腐败是最有效的投资者保护
张育军的下马,已经撕开了原来包裹得很严密的证监会腐败内幕,我们可以期待的是,随着对他调查的深入,隐藏在证监会系统内部的各种腐败行径将得到全面的曝光和处理,还投资者一个公平。事实证明,投资者对于证监会内部出现的腐败,早已深恶痛绝,一个位高权重的证监会官员的下马,并不会引起市场的动荡,倒是他们的存在,成为市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张育军被查处后,市场舆论对此抱有充分肯定的态度。今年中国股市出现的剧烈动荡,已经对中国的金融市场安全产生了严重的干扰,因此证监会在中央的部署下展开了救市。但几个月来,救市却未能收到理想的效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证监会内部一些高官与外面的机构联手,兴风作浪扰乱市场。在中信证券一帮高管被查处以后,特别是在张育军被查处以后,市场正在逐渐回到理性的轨道,虽然就目前来说,由于中国的经济增长还面临一定阻力,股市行情上升压力很大,但这种内外勾结的市场蛀虫被清理,还是使投资者看到了希望。查处证监会系统的腐败高官,才是最有效的投资者保护。
因此,我们希望,中央需要从张育军等人的腐败行为中看出中国证监系统存在的严重问题,重新打造中国的市场监管体制,在赋予证监会对市场更多监管权力的同时,也要给证监会编织起严密的社会监督网络,为投资者建立起利益保障的长效机制。而这个任务靠目前的证监会已经不可能完成,需要中央从外部对其手术,查处张育军不应该成为证监系统反腐的终点,而是反腐的起点。
证券监管机构作为一个国家机构,要求其工作人员必须树立清高的形象,但这种政府工作人员必须具备的清高形象近几年已经被证监会松弛的内部管理挥霍得差不多了。允许证券监管机构工作人员炒股,实际上就是在放纵他们的谋利活动,这与其作为国家工作人员的身份是不符合的。《证券法》修订版将监管机构工作人员和经营机构员工混为一谈,这未免失之粗疏。因此,《证券法》对证券监管机构人员的行为准则与经营机构工作人员应分立约束条款,监管机构工作人员持有、买卖股票仍应严格禁止。假如这部分人员认为这种约束太过苛刻,剥夺了发财的权利,那完全可以离开证监会,而不能在得到了权力的“鱼”之后,还要得到市场的“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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