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英国《卫报》
翻译:杨丽娅
两年前,笔者参加了一次中国某相亲网站组织的相亲会,为的是研究现代约会模式。这次经历让笔者开始对中国“独生子女政策”进行研究。这一政策始于35年前,为的是控制人口增长。虽然名为“一胎政策”,可是实际执行中却有各种例外情况,比如你的职业、生活的地方以及你愿意缴纳多少罚金。
近日,中国政府宣布放松管制,允许全国范围的家庭生二胎。但是,我们已经习惯用一种极端的角度来看独生子女政策,其带来的更严重的影响在于,它塑造了整个国家人们对于生存、爱和死亡的观念。生活在中国的人们讨论的结婚、择业、择居和养老,都受到独生子女政策的影响。
举例来说,性别比不平衡和因独子养成的“小皇帝们”大大增加了婚姻焦虑。只有一个孩子的父母们尤为重视孩子的人生选择,尤其是婚姻问题。由于独生子女政策,加之很多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最终产生了大约3000万“剩男”找不到配偶。
而且,婚姻自古在中国,就事关金钱、价值与投资。单身汉增长也刺激了中国房地产市场,因为有儿子的家庭都倾向于多买房产,好让孩子们在婚姻市场中更具优势。一些经济学家估计,2003-2009年,性别比不平衡刺激房价的因素占到30%-48%。这一现象印证了中国老话:筑巢搭上金凤凰。飙升的房价导致中国出现了一批因房背上债务的“房奴”,而且往往贷款金额巨大。
农村的结婚习俗也在发生改变。2009年,我调查了中国中部的一个“光棍村”,整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娶到妻子。女性的短缺导致结婚彩礼金额飙升——彩礼一般是新郎给新娘家中提供的钱财或者礼物。在1970年代,彩礼通常是一套新衣或者一辆自行车。
但自从2001年期,新娘短缺导致彩礼价格飙升,有的时候相当于一个农民十年的收入。结果,在这些地方还催生了不少“骗婚”行为,新娘假装结婚之后,在婚礼当场逃跑,只留下新郎孤独而耻辱。
四年之后,女性短缺导致的彩礼上涨现象蔓延到城市。同年,房地产公司万科公布“中国彩礼地图”,其中上海最为昂贵,娶一个新娘的彩礼价格在1.65万美元左右,相当于中国普通工人四年的薪水。
由于婚姻焦虑问题不断上升,比如百度、IBM、微软这样的公司,已经将单身俱乐部也作为应聘福利。单身俱乐部不仅吸引员工,同时也可以安慰员工的父母,尤其是那些和孩子分隔两地的父母。百度甚至每年都会发单身俱乐部的简报给会员父母。
独生子女政策甚至都影响到招聘政策:一些企业明确表示倾向于雇佣有兄弟姐妹的员工,因为独生子女的孩子往往在工作上表现不佳。中国铁建就曾在招聘公告中写出:农村的非独生子女大学毕业生优先。
在1980年中国推出独生子女政策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这会不会导致出现一代被纵容过度的孩子?很多研究到现在尚无定论,2012年澳大利亚经济学家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国的“小皇帝们”确实在性格上面有差异,他们更多是风险厌恶者,信任感降低,并且在一系列行为测试中态度更为悲观。
独生子女政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中,老龄化是最为痛苦的,因为这是必然发生的结果。到2050年,预计中国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退休人士。那么谁会来承担这样的经济压力?自然还是独生子女这一代。即便是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也很可能只生一个孩子,因为照顾父母一辈的压力已经相当大。
开放二胎的政策中,对如何养育更多孩子的问题避而不谈。在民意调查中,不少人也愿意有两个孩子,可是实在负担不起。
从这个意义上说,独生子女政策在中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因为它已经彻底改变了中国人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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