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英国《经济学人》
鲍鱼是一种美味的软体动物。陈斌奇(音译)是中国南部省份福建海边胜地东山一家养殖厂的老板,负责鲍鱼的养殖和出售。他说,2010年到2012年间鲍鱼在清明节的价格每斤从未低过50元(7.7美元),而清明节作为公众假期是旅游业最繁忙的时节之一。但到了2013年,鲍鱼的价格下降到了40元每斤,很多养殖户都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现在价格只有三十多块,这个价格低得不能忍。”
在邻省广东素有“中国翡翠之都”之称的揭阳市,林恭喜(音译)已经从事翡翠雕刻工作长达50年。他告诉记者,当行业景气时,他每天深夜两点睡觉,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而现在,十天中的八天他都没有工作可做。揭阳翡翠交易中心近半数的商铺都已经人去楼空,而店铺的租金已经下降了3/4。
北京的王林(音译)在潘家园市场销售仿明清家具,而他的命运也和上面几位差不多。商人曾经对十件套办公家具情有独钟。供货商出厂一套,王林就能销售一套,甚至有的时候会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还有等待发货的买家名单)。虽然现在这些家具的价格下降了一半,但他在十把椅子中只能卖出两三把。
中国作为全球最大奢侈品的市场,据某些数据报道显示,占了全球奢侈品销售总额的一半。中国经济增长的放缓和家庭收入增长的停滞对于富裕国家的奢侈品厂商来说通常都不是一件好事,其中就包括香水制造商、高尔夫俱乐部、艺术等类似的产业。举几个例子:路易威登是生产香槟和手提包的奢侈品厂商,而最近路易威登关了三家中国境内的门店。克里斯蒂拍卖行2015年11月在香港拍卖20世纪亚洲以及当代艺术品的收入仅为5.08亿港元(6600万美元),而在2013年该数字为9.35万元。
但这些外国虚荣贩子的遭遇相比他们的中国同行来说就太轻微了。举个例子,翡翠和藏獒的价格已经下降了一半或者更多。过百数的相关企业倒闭。但在此之中,除了经济因素,政治因素也发挥着一样重要的作用。
藏獒是一种体型庞大的牧羊犬。在新世纪前十年的后半段,藏獒对于中国新晋的亿万富豪们来说是必须拥有的身份象征。3年前,一只普通的藏獒价格能够高达20000美元。而现在价格仅为当时的1/10。今年早些时候,一个动物关爱组织在通往屠宰场的路上从货车车厢中救下了20只被遗弃的藏獒,原本等待他们的是被宰杀后分解为毛皮和狗肉出售,而售价仅为每只5美元。
藏獒通常作为提升身份地位的看门犬,是富豪兴起时的玩物。但对于其他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对于奢侈品的需求源于中国特有的送礼文化。每项交易都以送礼为特征,包括翡翠、茶叶或者饭局。亿万富翁洪维华甚至出资资助家乡的官员代表团到美国考察(但这是合法行为)。
自2013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反腐运动让大手脚的消费成为政治上的黑点,也禁止了官员之间送大礼的行为。茶叶曾经是最受人喜爱的礼物,特别是西南省份云南产出醇厚的普洱。全球最大的普洱厂商塔尔茶叶公司生产的顶级金叶价格从2014年3月的每克917元下降到512元。云南茶业协会主席告诉记者,在经历快速发展和逐渐衰落后,茶业正在进入“一个行业新常态”(这个术语因习近平而广为人知,他用这个词来形容经济增长总体放慢)。这意味行业更低的价格和更少的销售量。
鲍鱼养殖的遭遇很好地说明了奢侈品产业的衰落背后不是现金的缺少,而是习近平反贪行动中对于“挥霍吃喝”的管制。福建海鲜商贩陈先生表示,鲍鱼的价格其实不是特别地昂贵,但因为人们都认为鲍鱼是奢侈品,因此鲍鱼的销售额遭受冲击。陈先生表示他知道的同行中有40%在2013年和2014年退出了鲍鱼养殖行业。
但高端的藏獒买卖则没有像其他产业那么惨淡。2011年,一个煤矿大亨据说用1000万购买了一只藏獒。2014年,一个地产商以1200万的价格购买了一只宠物狗,创造了全球最贵宠物狗记录。韩连明(音译)是北京附近的藏獒养殖户,他表示优质的藏獒市场前景依然很好。他开心地指着一只身形巨大、毛发蓬松、牙齿锋利、在院子里疯跑的藏獒说“有人出2000万来买那只藏獒,简直是疯了。”(这项交易最后没有发生)有少数富翁对于激烈的反贪行动无动于衷,也对藏獒养殖户在全民养獒时交叉配种以提高产量的做法没有表示。这样的做法让藏獒的珍稀性不再,但同时也导致一些广受欢迎品种的出现。
然而翡翠市场却很少会传出好消息。政府出资建立的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翡翠委员会的主席于明(音译)表示尽管大型拍卖会中翡翠的价格持续上升,但翡翠零售业却不断地走向低谷。在北京一类的大城市中,翡翠的销售量下降了10%-20%。他说,在例如一些省会的二、三线城市中,销售量甚至下降了40%-50%。2013年,因为邻国缅甸政治动乱干扰翡翠的供应,从缅甸进口的翡翠原料有过一段时间的增长。于先生说,有很多人认为这次的动乱会导致中国翡翠价格的上升。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翡翠价格实际是下跌的。他哀怨道:“这个市场只是不再像从前一样大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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