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莽是一位多才多艺的文艺家。在俄罗斯文学研究和翻译领域，他成就卓著。他以“乌兰汗”的笔名翻译了大量俄罗斯文学作品，感动了无数中国读者。但高莽过去从来不在译著上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许多喜欢俄罗斯文学的读者，当得知“乌兰汗”就是高莽时，都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惊喜，因为他们早就通过“乌兰汗”熟悉了高莽的文字。
翻译之余，高莽还是勤奋的文学创作者。他创作出版的随笔集接近20部，其中，研究俄罗斯文学及艺术的随笔集，与中国和世界上著名文学家交往的随笔集，都拥有广泛的读者。
在从事文学创作的同时，高莽还是活跃的画家。我们拜访他的时候，他将《我画俄罗斯》（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第一版）赠送给我，并且写道：送画书给将军，其乐无穷。他在序言中说：“《我画俄罗斯》是我从事创作的一个方面。主要反映的是我的绘画成就和所表现的对象。”“我像爱文学一样热爱绘画。”“我爱绘画，因为文学和文学翻译不能表达尽我的形象思维。我想用绘画补充我没有用文字说尽的话。”“我又不想单纯地从事绘画，因为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只追求绘画技巧出新，又非我所喜好。”“我从事文学，同时又从事绘画，它们之间有一定的互补作用。”
上面的引言，有助于我更好地理解高莽的绘画，即文学与绘画是高莽文艺工作的两翼，二者交融互补，他的绘画大都与他的文学研究有关，与他对俄罗斯的研究有关。他说：“我画的对象主要是各国先进的知识分子，较多的是俄罗斯文学艺术界人士。”在《我画俄罗斯》中，就收录了高莽为19、20世纪，甚至21世纪初的上百位俄罗斯作家、俄罗斯对华友好人士、汉学家画的肖像或速写像。他曾经半开玩笑地对一位俄罗斯画家说：“我画的俄苏作家肖像，可能比你们任何一位俄罗斯画家画的还多。”
高莽的画，处处都能显示出其浑厚的文学积淀。例如，他曾经画了一幅《普希金在长城上》。将普希金和长城联系在一起，是很难令人理解的，因为普希金根本没有到过中国，可能也不知道长城。但高莽知道，普希金生前曾经数次表示要到中国来，而且普希金的作品已经全部翻译成了中文，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高莽要用这幅画使普希金的愿望变成现实。画上，著名作家李瑛题词写道：“未了的心愿，已成历史的隐痛。至今，不朽的诗句仍在叩敲长城。有的如长风浩荡，有的似山草青青。”1999年6月4日，高莽在莫斯科将这幅《普希金在长城上》赠送给普希金国立纪念馆。为此，纪念馆馆长还专门写来感谢信：“这幅作品由于高超的艺术水平和对普希金形象非常有意义的和不同寻常的处理，它将在我馆美术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
高莽的文学家肖像画有一个共同特点：无论画中人物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采用传统的中国水墨画技法。对于中国人物，这种手法顺理成章，但让不朽的世界文学巨匠以中国画的技法定格在宣纸上，这的确令人耳目一新。这也是高莽引人注目的一大创举。迄今，他用这个方法创作的普希金、托尔斯泰、高尔基、奥斯特洛夫斯基、歌德、巴尔扎克、易卜生、井上靖等人的肖像已被外国文学馆或纪念馆收藏，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了中国画的神韵。
我在高莽家访问的时候，还了解到一件感人的事：原先，高莽习惯于油画创作，但30多年前，高莽的夫人开始对画油画时使用的挥发性的松节油过敏，于是高莽毅然放弃油画，改习国画。没想到，这一改，倒改出了一片中国画的新天地。
2006年是中国和俄罗斯两国政府商定的在中国举办的“俄罗斯年”。那一年的2月，高莽在北京金台艺术馆举办了俄罗斯人物肖像画展。俄罗斯驻华大使拉佐夫观看画展，并代表俄罗斯美术研究院授予高莽名誉院士称号，颁发证书并穿戴了院士袍、院士帽。一位并不以绘画为主业，也不使用西方惯用油画技法的画家，能够得到这项荣誉，足以显示高莽俄罗斯文学与艺术的修养之深。
高莽对俄罗斯的研究还有许多独到之处。例如，2000年与2009年，他分别出版了两本关于俄罗斯墓园文化的书。2009年3月，我去俄罗斯访问，行李里面就装着他赠送给我的《墓碑天堂：向俄罗斯84位文学艺术大师谒拜絮语》。以这本书为向导，我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分别参观了新圣母公墓和文人公墓，从另外一个特殊的角度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俄罗斯。
熊光楷 上将，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国防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等院校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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