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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书法界的一座高山

zhuantibaodao 2017-02-13 17:18:39 熊光楷/文 总第341期 放大 缩小

在中国书法史上,启功是一座无论如何无法绕开的高山。他独创的启功体楷书、行书,刚正、挺拔、险峻,达到了艺术与实用的完美统一,不但得到书法专家的高度评价,而且被广大书法爱好者甚至普通平民百姓认可与喜爱。虽然启功的成就并不限于书法,但普通人提起启功,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书法。启功的生平经历也汇入中国书法史的洪流中。1972年,林散之以75岁高龄名动京华,当时参与评价并给予高度认可的公认的书法权威,就包括启功。今天的书法界中坚人物、全国政协常委苏士澍,就曾师从启功30余年,受益匪浅。可以说,启功的个人历史,也是书法繁荣史的重要篇章。

启功一生留下许多书法作品,但我收藏的第一部启功著作却不是书法集,而是诗集《启功韵语》。这是总参的老将军李永悌帮我搜集的。李永悌是一位出生于1916年的老红军、老革命,也是一位书法家。他与启功交往多年,书法风格清秀挺拔,受到启功很大影响。李永悌与他的夫人吕东秀都是书画艺术的爱好者与行家,启功曾经称赞李永悌夫妇“两世勋名郭仆射,一家书画李将军”。当李永悌知道我的收藏爱好后,就于1995年2月4日,请启功将一本《启功韵语》签赠给我。

作为一部诗集,《启功韵语》(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8月第一版)虽然只有薄薄的130页,但却是启功“从十几岁学作仄仄平平的句子开始,直到今年(指1988年),这许多岁月中部分语言的记录”。启功诗名素著,但直到1988年,他已经76岁高龄了,才出版诗集。启功的谦虚可见一斑,而启功更开玩笑似的说,他的诗歌是“合辙押韵”的“胡说”,因为他是满族人,在古代属于广义的“胡人”,“胡人后裔所说,当然不愧为胡说”。

我很认同启功对诗韵的解释。他说,“韵”字在古代可解释为“均”,就是“均匀”的意思,是声调均匀、韵类均匀。因此,写诗的韵,不一定需要严格限定在各种韵书规定的框框里,只要符合“合辙押韵”的辙和韵,也就是念着顺口、听得顺耳即可。

启功的诗歌,就属此类。他说,他的诗歌,“绝大部分是论诗、题画、失眠、害病之作”。“论诗、题画”原本应是他的本行,而“失眠、害病”也能入诗,就应该算是启功的特色了。《启功韵语》中收有许多失眠、害病之作,大都读起来朗朗上口,别有滋味。在《启功韵语》中,我特别欣赏启功记述妻子从病重到不治的《痛心篇二十首》。启功的妻子名叫章宝琛,年长启功两岁,所以启功终身称之为姐。启功夫妇“相依四十年,半贫半多病。虽然两个人,只有一条命”。妻子的照料,以及对他的事业的支持,启功历历在目:“我饭美且精,你衣缝又补。我剩钱买书,你甘心吃苦。”最重要的是,妻子对他体贴备至,使启功认为:“今日你先死,此事坏亦好。免得我死时,把你急坏了。”

启功的妻子1971年重病,幸而治愈。1974年冬再次得病,于1975年年初不治身亡。在妻子病逝之后,许多人劝启功再娶个老伴,但都被他婉言谢绝。2005年6月30日,93岁的启功在北京去世。一年之后,启功的骨灰安葬在北京万安公墓,一起下葬的还有启功妻子的一些日常用品。因为他的妻子死后,没有骨灰保留,如此合葬,也算了偿了启功在《痛心篇二十首》中“未知我骨成灰,能否共斯抔土”的心愿。

2009年春,我曾应北京市原副市长胡昭广之邀,到颐和园昆明湖中的藻鉴堂,为北京市老干部讲中国的国际战略。恰巧《启功韵语》中也有12首吟咏藻鉴堂的诗歌,其中最后一首写道:一碧长天岂有涯,只身随处尽吾家。危栏下是西郊路,八宝山头共晚霞。原来,孤身只影的启功望着碧水长天,又想起了妻子在八宝山的墓地。启功的这首诗写于1979年,距离妻子去世已经5年,而且颐和园与八宝山实际上距离甚远,启功以这首诗作为组诗的结尾,也反映出他对妻子念念不忘的深情,以及死能同穴的夙愿。

在我写作《书画专辑》的过程中,收藏家张忠义先生听说我的收藏中没有启功的签名书法集,就很热心地找到《启功全集》编委会主任侯刚。侯刚已年近八旬,曾伴随启功几十年,是北京师范大学办公室原主任。侯刚找到了一本1985年出版的启功第一本书法作品选,并请启功内侄章景怀加盖了两方启功常用印章。侯刚在《启功书法作品选》扉页上的题记说明,显示出他本人深厚的书法功底。

1985年出版的《启功书法作品选》是启功的第一本书法集,1989年出版的《启功韵语》是启功的第一本诗集,有了这两件藏品,我的收藏更加丰富和珍贵了。

熊光楷 上将,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国防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等院校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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