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法国一直是欧洲艺术的中心，法国的绘画艺术领先于欧洲其他国家，欧洲各地的画家都要在巴黎的画廊或者沙龙里经历“洗礼”，才能成名成家。相对而言，英国的绘画发展晚于法国，但在风景画的领域，英国的发展虽晚，却后来居上，反而对法国的绘画产生了影响。在19世纪英国的风景画家中，以透纳和康斯特布尔最负名气。
我和夫人寿瑞莉收藏了一本英国国家画廊的画册《英国绘画》，上面盖着国家画廊有限公司的印章。位于英国伦敦市中心特拉法尔加广场正北方向的英国国家画廊，成立于1824年。成立之初，这里只收藏了包括9幅英国绘画作品在内的38幅画作。到了1897年，国家画廊收藏的英国绘画增至500余幅。同年，泰特美术馆成立，其职能主要是收藏英国绘画，大部分英国画家的主要作品由国家画廊转到泰特美术馆，但国家画廊仍在继续收藏一些别具一格的英国绘画，透纳的《特美拉尔战舰被拖往船舶解体场》和康斯特布尔的《干草车》，就是英国国家画廊的馆藏珍品，已在英国国家画廊向公众展示逾百年。
作为英国风景画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透纳被认为是西方艺术史上第一流的色彩大师，他喜欢在色彩搭配上标新立异，以达到光辉夺目的效果，反映出宏大和悲壮的景象。透纳还喜欢用很长的标题称呼自己的作品。他曾经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整整四个小时，任由暴风雨抽打，目的既是为了观察暴风雨，也为了体验暴风雨来临时的恐怖。后来画出的作品标题是《暴风雨》——汽船在港口的浅水上打信号，接受导航。作者在暴风雨中，时值“河神号”驶离哈里奇之夜。到晚年时，透纳的名声有所下降，但19世纪一位著名的艺术评论家拉斯金在他的《现代画家》中称，透纳的“风景画已超过古代所有的大师”。
透纳与康斯特布尔齐名，但因性格不合，他们从来没有成为好朋友。透纳喜欢游历四方，而康斯特布尔一生中几乎没有离开家乡，康斯特布尔的绘画也取材于家乡的山山水水，可以说，英国乡村风景造就了这位世界级的风景画大师。通过对大自然的细腻观察，康斯特布尔用明快大方的色彩，在大幅作品中创造了清新活泼的风格，从而开创了艺术家们描绘自然的新高度。
《干草车》最初名叫《正午风光》，康斯特布尔的目的是在画中描绘“清水与正午”的风景。画面左边的小屋被称为威利洛特小屋，曾经被许多英国绘画反复描绘。一位名叫洛特的农民曾在那儿住了80多年，几乎没有外出。直到今天，这座小屋仍然存在。在《干草车》中，左边的威利洛特小屋与画面主体的天空、田野、溪流形成对应。康斯特布尔把溪流画得比实际上要宽，从而造成了较大的反光面，使画面正中的干草车有了更大的背景空间，通过水平构图营造出静谧的田园气息。
在1824年的巴黎美术展览上，《干草车》获得金奖，轰动了欧洲美术界。康斯特布尔长期不受重视的命运也得以改观。法国著名画家德拉克洛瓦受到《干草车》的启发，重画了自己的作品。不久，康斯特布尔的画影响到一批数量不大却很重要的风景画家，后来人们把他们称为巴比松画派。
在有生之年，康斯特布尔与透纳一样，为了使风景画从一个小的艺术流派成长壮大，获得与历史画的同等地位而奋斗不息。1829年，康斯特布尔被选为皇家学院正式会员，其作品得到了英国官方的认可。晚年，在总结自己一生的艺术理念时，康斯特布尔提出，“绘画”就是“生活”这个词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英国绘画》是系列的“英国国家画廊馆藏目录”之一，这个系列还包括《1400年前的早期意大利画派》、《15世纪的荷兰画派》《16—19世纪的荷兰画派》、《17世纪的法国绘画》等。《英国绘画》的编者朱迪埃杰顿曾经担任泰特美术馆负责英国画派的副馆长，是研究英国绘画的权威专家。
今天，风景画已经被公认为一个大的绘画种类。回想透纳和康斯特布尔等风景画家在近200年前的不懈探索，以及他们为风景画获得历史地位而付出的努力，我们不得不赞赏，他们把握这一历史必然趋势的眼界与勇气，因为人类始终是自然的创造物，人生活在自然当中，把自然的造化与人的创造结合起来，形成风景画，既能使人产生视觉美，又能展示人在自然中的位置。欣赏风景画，实际上就是欣赏人类自己。
熊光楷 上将，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国防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等院校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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