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Chatham House）美国和美洲项目主任，前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南亚主任捷尼亚维克特（Xenia Wickett）发表研究报告《特朗普治下美国的国际角色》，对特朗普领导下美国外交政策的走向及其影响做了全面的分析和预测。报告认为，特朗普无意维护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和全球共同利益，他会把本国的经济利益置于地缘政治平衡之上，这意味着美国国际角色的深刻转变。在美俄关系、美中关系、中东问题、贸易谈判以及气候变化等具体议题上，特朗普的政策选择都将有别于以往历届总统。报告指出，最大的不确定性来自特朗普面对紧急情况可能做出的极端反应。该报告的主要观点摘编如下。
2016 年美国总统和国会选举的结果标志着美国及其国际角色的转折点。这不只是因为白宫从民主党手中转到了共和党手中，还因为这位新的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之前没有从政经验，不论是在国内政治上还是在外交政策上，他都显得灵活多变。特朗普在竞选中经常明确反对他所在党派的立场和党的领导者们。事实上，特朗普被选为总统，恰恰是因为他的这种“局外人身份”。
尽管自2017年1月20日以来，美国的外交政策一直处于不确定的状态，但特朗普的执政环境却更为明确具体，这对他的政策选择施加了一些约束。正如他的前任们一样，特朗普将面临来自国内外的限制，从国会的作用到其他国家的行为。特朗普本人的性格特征和处事作风可能不太容易由私营企业转换到政府部门。
但是，分析家们仍然担心，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究竟会扮演怎样的国际角色？他们的讨论凸显出以下几个共同的主题。
首先，特朗普对于支持自由主义国际秩序一直都缺乏兴趣。虽然特朗普不会抛弃美国的长期同盟和相关组织，例如美日同盟和北约，但是相比于之前的总统，他可能会明显减少对这些组织的支持力度。至少，他会让盟友和伙伴们觉得美国不再那么可靠。
第二，特朗普的政治观点更多的是民族主义，而非孤立主义。他不是要让美国退出国际社会，而是对美国的核心利益做了比前任们更为狭隘的诠释，他会更多地从做交易的角度评估美国对国际事务的参与。“美国优先”的姿态反映了他对全球共同利益的有限认知和以干涉手段维护这些利益的有限愿望。美国仍将持续参与到国际体系当中，但只是为了获得直接的、至关重要的国家利益，而非支持同盟国家。因此，虽然特朗普建议撤出美国在欧洲剩余的军队，但是他仍然推动强军，并且当美国面临直接威胁的时候也会使用武力。
第三，特朗普外交政策的主要目的是追求美国的经济优势，为此他可能会牺牲一些盟友的安全利益。比如，他可能更愿意忽视中国或俄罗斯对于国际规则的违反或者对其他国家主权独立和稳定的挑战，以换取在经济上的直接好处。这种把美国外交政策中的传统优先事项——安全——置于重商主义议程之下的做法，对长远的地缘政治动态以及美国与其盟友关系的连续性缺乏理解，这一关键性的转变将对国际社会的稳定产生潜在而深远的负面影响。
第四，特朗普傲慢、不可预测、矛盾且厚脸皮的性格特征和处事风格，会对他的外交产生不小的影响。除了让外国领导人对美国的政策感到不确定之外，特朗普还会削弱国际组织——如七国集团（G7）、亚太经合组织（APEC））——中的合作。美国总统原先在这些组织中发挥着重要的个人作用，特朗普却会使这些机制不再那么有效。
除了特朗普外交政策的一般特征外，他针对一些特殊问题和地区的意图和行动选择，也值得特别关注。
第一，特朗普欲与俄罗斯修好，并可能达成“交易”，在短期内将引起地缘政治平衡的大震荡。这样的行为会对中东和欧洲产生重要的影响。特朗普对这两个地区参与的减少，将使普京得以继续执行其更强硬的政策，并且带来美国与欧洲盟国的摩擦。
第二，同之前的数任总统一样，美国和中国的双边关系对于特朗普而言始终是最重要的挑战之一。竞选期间，特朗普在对华贸易上立场强烈。胜选之后，他似乎也在扭转美国对华政策的长期立场（例如，他与蔡英文通话这一行为隐晦地挑战了“一个中国”的政策）。相比之前的总统们，特朗普在涉及中国的领土或安全问题上可能采取更加灵活的立场，尤其是当这种灵活性会给美国经济带来好处的时候。
第三，特朗普质疑维持美国在中东地区的霸权是否符合美国的利益，并否认追求政权更迭的需要。相反，他的直觉是重点打击恐怖主义。但是，鉴于他新政府的中东顾问中鹰派的数量，目前尚不清楚这一态度是否会转变为政策。
第四，在特朗普治下，美国将不再推进其领导至今的自由贸易议程。特朗普偏向保护主义的做法，也会使其他国家在自由贸易议程上后退。区域贸易协定谈判将被搁置，例如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和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TTIP）。同时，特朗普对双边协定持开放态度，他激进的谈判立场可能使其他各方不愿参与到谈判之中。此外，特朗普对美国参与更深层次的多边贸易体系的反对态度，可能为那些把美国排除在外的竞争性议程创造空间。
第五，特朗普在竞选中提出“美国第一能源计划”，这一计划否认气候变化的重要性，支持开发更多的国内能源资源（尤其是煤、石油和天然气）。环境问题的议程至少在未来四年里将被边缘化。
前景
特朗普的当选带来了太多的不确定，这不仅体现在美国政策和国际地位的不确定性上，也体现在美国的盟友和对手针对美国的重大改变所做出的反应的不确定性上。
也许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造成的最深刻影响在于美国作为世界领袖的地位。被特朗普的极端言论和最后胜利所统治的竞选过程改变了世界上其他国家看待美国的方式。美国原本值得效仿的开放与包容的社会形象，以及为其他国家所欣赏的价值观已被削弱。如果其他国家不承担更多的责任，特朗普对美国承担国际责任的拒斥会不断加剧上述变化。总之，美国领导世界的能力和意愿都被削弱了，这意味着在未来四年，美国参与国际事务的积极性将会降低。
如上所述，我们可以预见美国外交政策在特定领域的改变。但是，尽管特朗普意图明显，其实际影响在许多情况下还是要受到国内外条件的约束。最大的不确定性来自特朗普总统如何应对不可预见的“黑天鹅事件”或紧急情况。在危机情形下，美国的制度约束更容易受到人为摆布，因而更可能发生极端行为。这样的行为将把美国和世界带向何方，目前还难下定论。
（本刊记者丛微摘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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