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日下午，一位从美国回国的朋友来我家探望，给我和夫人寿瑞莉带来一本画册。“画册的作者是当今美国魔幻画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从这本画册中，您可以看到西方特色的视觉想象力。”朋友介绍这本画册说。
西方特色的视觉想象力究竟是什么样子呢？让我们先打开画册看看吧。画册中的第一幅画《大错觉》，是一幅绘于2003年的水彩画。画面正中，一位马戏团小丑模样的人端坐在中世纪风格装饰的墙头上，怡然自得地吹着笛子，在小丑的两旁，各有一只老鼠，头顶上还有一只云雀。
这幅画很容易让人想起著名的德国民间故事《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德国一个叫做哈默林的小镇，受到鼠患困扰。一个身穿花衣的吹笛人，用笛声把老鼠全部诱出，老鼠疯狂起舞，然后全部跳进河里淹死了。鼠患解除后，哈默林的市长自食其言，没有兑现允诺给花衣人的奖励，花衣人就又吹奏笛子，把全镇的孩子吸引出来，与孩子们一同消失在大山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方故事，但《大错觉》的视觉呈现与传统方式有很大不同。无论小丑还是老鼠、云雀都胖得很畸形，小丑的头像一个土豆，与他的身体和四肢尤其是手中纤细的笛子反差强烈，而老鼠和云雀也都肚子肥胖，像是充了气的球。小丑闭着眼睛，面含微笑，而老鼠和云雀手舞足蹈，飘飘欲仙。整个画面表现了人与动物狂欢的场景，渲染出一种奇怪的快乐氛围。
再看看另一幅画《高处》。这也是一幅水彩画，画于2005年。《大错觉》的主体是人物，而《高处》的主体是一幢建筑。但这幢建筑并不寻常，而是建在一株参天古木的枝丫上。这幢建筑是一座城堡，有着繁复的哥特式尖顶，坚硬的白色岩石城墙，以及功能复杂的配属建筑。画家将这么大规模的建筑体置于树枝上面，使人既可以想象这棵古树是何等巨大，又可以想象这个城堡的居民是何等渺小。特别怪异的是，这个城堡是没有底部的。如果把画翻过来看，仍然是哥特式尖顶。整个城堡更像是飘浮着落在树枝上，而不是把根基建立在树枝上。
这样的画，的确让人钦佩画家的想象力。但我想，人们也会产生褒贬两方面的评价。褒之者会认为这些画想象力丰富，充满童话色彩，能够启发人们的想象空间，开拓人们的思维。贬之者则会认为这些画荒谬不经，幼稚可笑，有荒诞与丑化的嫌疑。我因为多年学习外文，与外国人打交道，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外国艺术，所以，看了这些画后，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我感到，这些画反映了西方人万物有灵的思想传统。无论古代的希腊罗马，还是中世纪的欧洲，都流传着大量神话传说与民间故事。与占据统治地位的宗教思想不同，这些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往往渲染万物有灵的思想，即无论飞禽走兽，还是草木山石，都有灵魂，都具有神力，都能施展魔法。这些神灵的世界与宗教描述的天堂地狱迥然不同，在这里，善恶、贵贱、美丑并不能截然分开。
近些年来，魔幻主义进一步发展，大行其道。其中一个重要领域就是在文学艺术创作中。例如《哈里波特》系列小说，影响面很广，连中国的孩子也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还有系列电影《指环王》，获得多项奥斯卡金像奖。我到英国访问，就曾受邀观看音乐剧《指环王》，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被演员们活生生地搬到了舞台上。
这本画册就是这个魔幻潮流中的一朵浪花。有意思的是，画家本人的经历也颇为独特。这位画家名叫丹尼尔梅里亚姆。1963年，他出生在美国的缅因州，现居旧金山。他自称，他从事绘画工作，既源于家庭熏陶，又源于绘画的灵感。他的父亲是建筑师和工程师，经常在家里绘制建筑图纸，制作工具模型。这使他有了学画的基本条件。10多岁的时候，他就能画出很大的图画，这引起了他的父亲的注意。15岁，丹尼尔获得了一个绘画比赛的冠军，这使他信心倍增。后来，虽然他继承父业，学了建筑专业，但最终仍然走上了职业画家的道路。
据我们的朋友介绍，丹尼尔现在是美国魔幻主义绘画的代表人物之一，已经在世界各地举办了100多次个人画展。他在纽约曼哈顿设有个人画室，这本画册《梦者之眼》，就是从这间画室里买到的，上面留下了丹尼尔的签名。
《梦者之眼》共收录了134幅以梦境为主题的作品，画风轻灵，童趣与魔幻交融，充满浪漫主义、神秘主义的幻想气质。《梦者之眼》中的绘画，在配色、构图、造型，以及光影变化等方面都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反映出丹尼尔作为西方魔幻派代表画家的深厚功力。
熊光楷 上将，教授，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副总参谋长，国防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解放军外国语学院等院校兼职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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