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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第一次去美国时,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带着缝进夹克衬里的1万美元现金,这位中国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Huawei)的创始人开始探索这个国家,他将美国视作年轻的华为进入全球市场的门户。
当时是1997年。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任正非时年53岁,而华为也才10岁。经过最初在中国出售外国的程控交换机、后来通过逆向工程制造自己的交换机,那时的华为开始向海外扩张。任正非那次行程包括参观贝尔实验室(Bell Labs)和IBM,他对IBM的工程水平和现代管理方法都惊叹不已,此外他还去了趟拉斯维加斯,在赌场周围转了转。一直到很久以后,这段他设法带着私藏现金通过美国海关的故事都是他最喜欢的轶事之一。
现在,这些记忆回味起来可能带着一丝苦涩:美国当局正更加凶猛地追拿华为。任正非之女、华为首席财务官孟晚舟在温哥华被拘留,等待法官决定是否将她引渡到美国,如被引渡到美国,她将因涉嫌欺骗西方银行违反美国对伊朗制裁,面临欺诈指控。
此案是任正非将华为转变为全球领导者的个人战斗的高潮,也将华为置于美中之间不断升级的技术较量的中心。他在今年1月对员工的讲话中表示:“我们一定能到达珠穆朗玛……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的道路可能艰难困苦。”
当任正非首次踏上美国领土时,华为的营收还不到10亿美元,而今年看样子将达到1000亿美元。1997年的时候,华为才刚刚完成对香港电信运营商和记黄埔(Hutchison Whampoa)的第一笔出口交易,而现在,华为已经是全球最大的电信网络设备供应商和第二大智能手机品牌。
在美国,华为的迅速崛起很早就引发了不安。西方国家安全官员称华为与中国军方关系密切,而且可能正在帮助中国人民解放军对美国从事间谍活动。美国政府已禁止华为在美国进行收购和参与网络设备合同竞标,现在甚至敦促盟友禁止华为参与5G合同竞标。尽管华为一再否认这些指控,但员工们认为他们的老板是一个任何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可怕人物。一位前高管表示:“公司走到今天,全靠了他。他认准目标就不回头,做事情毫不手软。”
1944年,任正非出生于中国西南贫困的贵州省,他的第一份职业是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担任技术员。任正非说他在1982年裁军期间复员转业,对于称他当兵的经历使华为与中国军方有特殊关系的说法,他觉得很可笑。虽然任正非喜欢自嘲,说自己刚开始从商时很不顺利、是个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乡巴佬,但这一说法受到了质疑。
那位前高管表示:“第一个十年生意平淡,然后公司就像疯了一样迅速腾飞。人们怀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有助于公司生意的事情,但即使在公司内部这也是个迷。”
有迹象表明任正非得到了最高层的支持。1994年,他向当时的中共领导人兼国家主席江泽民作了汇报。几年后,华为承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首个全国范围的通信网络。然而,华为的许多员工和客户认为,是任正非本人突出的个性让华为走到了今天。在同事们口中,他对技术细节只有基本了解,兴趣不大,以铁一般的权威领导着18万名员工。虽然任正非拒绝被其军队岁月定义,但他的管理和讲话风格都带有明显的军纪色彩——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中国男人来说并不罕见。
他在今年1月给员工的那次讲话中还写道,“华为刚启航的航母正需要成千上万英雄划桨”,敦促员工去掉身上的缺点和错误,这样“我们就能变成伟大的战士”。
员工们知道这实际上是在说他们应该为公司作出牺牲——远离家人、长期艰苦派驻在外,周末加班——还要面对工作绩效的无情要求。一位高管说:“他会在满屋子同事面前点名批评人。”这位创始人曾让数位资深员工写下公开道歉或自我批评,这是中国极权主义过去的做法。外籍员工对此很难接受,他们在华为往往待不到一年。一位入职10个月后离开了华为的欧洲工程师说:“你永远进不去中国人的核心圈子,你也得不到以前在爱立信(Ericsson)可能已经习惯了的那种尊重。他们希望被视为我们的一员,但他们永远不一样。”
但华为的中方雇员很少抱怨。最重要的是任正非本人以身作则。多年前,尽管身体不适,他依然履行了与英国《金融时报》的约会。当时一名中医在他的手上进行穴位按摩,他又招呼助理在他脚下放了一个空的香槟冰桶。他笑着说,“以防我吐出来”,然后继续谈话。
(来源: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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